结果他倒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逢人就说这是她绣的,直到而今,她都死了,还不忘记嘲讽一下她的女红丑。
雎宁又好气又好笑,嗓子眼却酸得紧涩了,她抬起手背揩了揩眼,耳边飘过周淮哀哀的叹,“都虞侯节哀,斯人已逝,咱们活着的人且要好好生活,才能叫他们安心呐。”
章行简说是,“不过,我就这么一件令妹的物事了,再要……”他哂然一声,“就真没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好像她在家里遭苛待了,再没其他物事似的。
明明她进皇宫前留了那么多的手绢珍珠耳铛,哪一个不能当念想,非得紧着这么个丑巴巴的……
一湃湃的血潮涌上耳,雎宁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迈出去,噼啪的一声,砸出偌大的水坑。
周淮像炸了毛的猫,猛地往后一退。
看看被溅湿的袍角,又看看跟前的人,周淮气得脸膛都红了,指着雎宁的鼻子怒骂:“你……你是从哪个宫的!竟然这般没礼!”
雎宁恍若未闻般的,扭身看向章行简,“二……”
话就这么堵在了那双冷峻的眉眼里,那眼底的陌生更是如同兜头一棒,瞬间敲醒了雎宁——自己现在根本就不是章雎宁,不是他的妹妹。
她只是咸福宫的顾令侍,顾嫦!
二哥哥根本就不认识她!
雎宁攥紧手,死死咬住唇。
一声不吭的态度激恼了周淮,尖脆的喉咙愈发像刀尖一样煞人耳朵,“聋了么!我问你话呢!你哪个宫的!”
雎宁忍着心里的酸,跪下来,头还没磕出个响呢,身后传来厉厉的一声,“你个打脊奴叫我好找!”
周淮抬起头,那本来疾言厉色的一张脸登时换了张笑面孔,“哟,什么风儿把裕国夫人您吹来了?”
裕国夫人睨着眸,一只手横在半空中直戳雎宁的背脊梁,“还不是为了这个打脊奴。”
周淮怔了一怔,看了看雎宁,又看了看裕国夫人,伞下的那张瘪嘴扯了扯,撕出嗤嗤的冷笑,“方才这宫婢冲撞出来,我千想万想,把整个宫的人都想了个囫囵遍,就是没想到这等子没规矩的宫婢竟然是你们咸福宫的。”
裕国夫人本来就黑的脸膛听到后愈发沉了,转过眼冲着雎宁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好你个打脊奴,昨个儿跑了太医局,今个儿你又来迎阳门,真真是觉得咱贵妃娘子好性儿,什么事都会替你兜着么!”
雎宁的事不算辛密,裕国夫人这么一叱骂,那壁默然旁观的章行简终于开了口,“这人……是那个给嬢嬢守夜的宫婢?”
裕国夫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得逞神色,“正是。”
章行简的眼瞬间冷寂了下来,直往雎宁身上刮,半晌,他才勾起唇笑,“贵妃娘子倒真是好心,将这么个在嬢嬢灵堂上打盹的宫女收到自个儿宫里。要是照咱们三府的规矩,哪里会留她至今,还升她做令侍,定是早早将她仗杀扔乱葬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