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遗愿(2 / 2)

直觉告诉她,一定就是那里。

跨过成堆的珠宝黄金,她走向那个不起眼的褐色小柜子。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打开了那个柜子,

雕了雪白昙花的琉璃簪子一如十年前那般灵动莹润,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是当年建国封官时太祖皇帝赐给外祖母的,后来传到了母亲手里,怪不得徐翠娘不敢戴出去。

想到外祖母,慕千殇的眼神暗了暗。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中,祖母待她很好很好,会把她抱在怀里,一抱就是一整天,谁来要也要不走。

可她听说,自外祖被污蔑贬谪之后,她就一纸和离与外祖断了联系,回关北娘家去了。

直到外祖去世她都没有回来看一眼。

琉璃簪的下面,还有西海珊瑚手串,鲜红晶莹,美得不似凡物,是当时南诏归顺时献上的,太祖皇帝赏赐给了外祖。

金丝镂空香球,蟒纹玉佩,九珠百环,这些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怪不得徐翠娘能忍着这么多年都没有拿出去变卖,若是让人发现,她小命怕是不保了。

“姑娘,这个簪子好美。”

可云欣赏着琉璃簪子,一阵惊艳。

慕千殇伸手,将装着簪子的木盒拿在手中,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重量不对。”

普通的檀木盒子应该比这个轻一些,她伸手在盒子内侧敲了敲,竟不是实心的!

她摆弄着盒子,突然在盒子的底部发现了一个开关,轻轻一按,盒子便从底部打开了,只不过从这里出来的不是簪子,而是,一本残缺的书?

“没见过母亲有这个东西。”

慕千殇好奇地翻开那本只有寥寥几十页的书,是她熟悉的娟秀小篆,

“大邺武德十六年,宦臣,白家家主白长风,通敌叛国,昭雪......”

将上面的关键字大概扫了一遍,慕千殇眼中已经由原来的好奇变成了深深的激动。

她颤抖着翻着陈旧的书页,眼泪扑簌簌地掉。

原来,不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十几年前母亲就已经在搜集罪证,想着有朝一日为外祖昭雪了。当时母亲病重,由于白家失势,徐翠娘又肆意打压欺辱,这本书是在母亲最难熬的那段日子写的。

眼泪打湿了书页上陈旧的字迹,她赶忙擦擦眼泪,想要再往后翻时,却没了下页。

这本书被人为地扯了一部分下来!

“怎么没了。”

慕千殇放下檀木盒,又伸手去找其他放手串,放香球的盒子,可那些盒子都小的很,根本不像是能放得下半本书的样子。

“哪里去了。”

一向沉稳的慕千殇此刻却颇为着急地翻找,若是有了这些罪证,她就能完成母亲的遗愿,让外祖瞑目了!

“哪儿去了。”

她的动作越来越着急,也越来越慌乱,声音带了慌乱和着急,洁白无暇的脸上挂了泪珠,却仍然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在哪儿啊,”

这本罪证在慕家尘封了十年之久,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她白白丧失了这么久的时间!

“姑娘别着急,奴和你一起找。”

可云有些心疼,好好的姑娘,年纪也才十五岁,心里却藏了这么多的苦。

两人所有的盒子找了个遍,却也没有任何发现。

慕千殇失神地拿起那支琉璃簪子,轻轻摩挲着,却发现簪子的头部有一丝裂痕,摔坏了?

她皱眉查看,却发现簪子的头部微微松动,她想都没想立刻就将簪子的头部拧了下来,

竟还有一个机关!

淡黄色的纸条从簪体滑落,掉在了她的手心。将泛旧的纸张微微展开,上面似乎还沾染着十年前的墨香,还有母亲身上的花香,这些带着记忆深处的气息飘散在空中,瞬间击中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见字如面,吾女殇殇:

外祖命途多舛,一生肝胆报国为民,却遭阉人污蔑,郁郁不得志久矣,吾乃白家之后,遂今集阉人罪证在此,编纂为史,一分为四,孙杨周白各执一份,为免奸人迫害,昭雪不得。此乃吾临终之愿,终未得以实现,吾女殇殇得见,需承此大任,为我白家昭雪。亦需承白家编纂史之责任,造福万民,承泽大邺。

吾女殇殇,珍重。

“母......亲”

母亲的音容笑貌瞬间跃上心头,就像是母亲在她耳边和她轻声诉说。

她闭上眼睛,手里紧紧攥着那张陈旧的纸条,泣不成声,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鼓舞和力量。

外祖乃大邺开国时指定的太史令,从那时起,大邺史册编纂就由白家负责,而外人庶民不可私自著史,编史也就成了白家的专门差事。

可是十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外祖被贬谪,白家的史印被宦官收回握在手里。自那之后,大邺的太史院就完全换了血,风格也大大不同于前。

在宦官的指示下,满书尽是繁荣,尽是奢靡,尽是功绩,却丝毫不提北方的大旱,南方的水患,流民四处奔波,甚至易子而食。这些苦难,他们没有丝毫提及。太史院中也尽是一股丰城谄媚之风,凭着宦官的喜好肆意大写特写,歌功颂德,没了当初清廉求实,不惧强权的风气。

没有白长风的太史院,俨然已经变成了宦官肆意给自己及贴金的名利之地。

大邺开国时不许私自著史,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若没有人出来编写一部真正的大邺史,后人会不会真的错认,错学,错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