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做人呐,要谨慎。”
......
刺史府的议事亭中,密密麻麻坐满了前来参加讨论会的学子,每个人面前都摆满了琳琅满目茶水糕点。整日困在圣贤书中的学子们哪有机会进到这种地方,享受这种待遇,一个个都新奇不已,议论纷纷。
慕千殇心中却五味杂陈,近年来百姓的徭役赋税一年比一年多,各地官府在宦官的默许下横征暴敛积聚起了大量的财富,却是苦了百姓。
赵勋这偌大的刺史府中,金银财宝不计其数,今天所展现出的,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学子们为了摆脱穷困的生活,卯足了劲儿想摆脱被剥削的地位,去做那万人之上的剥削者。
可笑啊。
“姑娘,你说今日的议题有关科考,具体是什么呢?”
慕千殇的思绪被打断,她抬头,眼眸明亮,
“议题是,是否有必要为了科考拼命。”
“什么?”
“姑娘这时什么问题,我们哪个不是十年寒窗就盼望有一朝金榜题名,哪个不是拼尽全力?”
“举家之力供我们读书,为何不拼尽全力?”
她刚刚说完,众人瞬间一阵讨论。有人疑惑,有人甚至很生气。
“这位公子说的是,举家之力供一个书生,孤注一掷,真的就会幸福吗?大家应该清楚,每年都有无数的落榜学子,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参加科考,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我自然希望大家金榜题名,可家人父母的精力是有限的,太过固执地追求一件事情必然使人走向极端。”
“可科考是天下学子的梦想,自太祖以来都是如此的。”
“从来如此,便对吗?”
慕千殇掷地有声。
一众学子愣住了。从来如此,便对吗?
“做官乃是为民之生计,为百姓太平。可如今之官,贪赃枉法,无恶不作,剥削百姓,横征暴敛,却是一些学子心之所向。
若全都去做官,做那样的官,百姓应当如何?我们最终又会如何?”
如今的世道,鲜少有人会为百姓去做官,为太平做官。大多是为自己做官,为钱财做官。可若人人都那般,大邺又将如何?
“若都拼了命的往那条路上面挤,势必会影响我们看到别的风景。”
人是自私的,她没有希望这次讨论可以让多少人放弃升官发财的机会,却希望他们能多一条出路,别把自己封死在小世界里面。
“一派胡言!”
突然闯入的声音打破了一片祥和的气氛。
“把东西给本侯砸了!”
沈鸾面色阴沉地下令。
“慕千殇,妖言惑众,本侯该怎么治你!”
慕千殇还懵着,沈鸾手下的人已经狠狠地将现场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此起彼伏的打杂声,还有书生们的叫声响彻耳边,慕千殇看向怒气冲冲的沈鸾,简直莫名其妙。
“侯爷你做什么!”
她好不容易安抚了这么多学子,把他们叫来刺史府,做了这么多准备,他一声令下,全都毁的稀巴烂。
“我做什么!你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鸾一脚踢开一个凳子,大步跨到慕千殇的面前,
“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耍小聪明!本侯早就告诉过你,太祖的律令不可废!
你当众挑唆众学子不参加科考,你意欲何为!”
“我......”
沈鸾长得很高,至少高慕千殇两个头。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震耳欲聋地指责,慕千殇一开口却哽咽了。
自己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被赵勋刁难,被学子看不起,还被饿了两顿,沈鸾凭什么!
“大小姐,你有什么可哭的?”
沈鸾再一次被气笑了,每次他还没干什么这狗丫头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可真够娇气的。不知道的以为他沈鸾欺负一个黄毛丫头。
“沈鸾!”
慕千殇大吼,紧握双拳,她也不想流眼泪,是眼泪自己跑出来的。
这是她对沈鸾第一次爆发。
沈鸾低头看着她的头顶,狗丫头,敢和他大声嚷嚷?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慕千殇,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沈鸾也压抑着怒气,
“身份?我什么身份啊?”
慕千殇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却还是不肯服软。
“我今日所说都是实言!凭什么要千万学子拼了老命去争那寥寥几个位置,凭什么不读书做官就没有好出路!凭什么!”
“慕千殇。”
沈鸾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慕千殇却越说越有胆,
“侯爷你轻轻松松几杯酒下肚,千万百姓就落入了敌手,如今却怪我告诉大家怎么活得更舒服一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怪不得人人叫你奸臣,你从没有把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活该被百姓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