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丰斯缓缓地低下了他的头,声音中无悲也无喜。大厅内除了他以外再无任何人存在,因此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低头了——再一次。
屈服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我会前往慈父的花园面见我的父亲,尊敬的瘟疫传播者,慈父最受宠爱子嗣中的二百七十一名。”
巴鲁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它镇定地点了点头:“很好,站到我身边来。我会带你去,这样能方便你一些,泰丰斯。”
“感激不尽。”死亡守卫古井无波地说。
谁可以?利克托想。
有谁可以吗?原体们中的一个?
他思考,并谨慎地在自己心中提出了几个名字。
福格瑞姆?
不,重生的凤凰不会对禁军如今所保护的对象提出任何异议,就算有,恐怕也不是现在。
罗格·多恩?
好吧,利克托必须承认,他敬佩泰拉禁卫。
罗格·多恩是少数真正凭借自己的能力赢得了禁军们的认可与尊敬的原体,但他也做不到这件事,他不可能让复仇号的船长回心转意。
那么,圣吉列斯?
光辉的面容闪过他的眼前,禁军皱起眉——不,还是算了吧,天使根本就不会做他所期待的事。禁军甚至怀疑圣吉列斯会帮助何慎言。
他的思考最终被一个声音所终结:“别再想了,利克托,你知道没人能劝我放弃。而且,这明明是一件好事,你为什么非得劝我放弃不可?”
法师坐在椅子上,头也不回地如此说道。
他的双手搭在一起,闪电在其上跳动。中枢所投影出的一个法术模型正在旁边缓缓地旋转,复杂无比,它会随着法师的心意做出一些修改,且正在变得越来越复杂。
对于禁军而言,光是看上一眼就会觉得头晕目眩。
但他还不能放弃。
“大人您对我所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实在是骇人无比。”
利克托小心翼翼地劝说。“再次链接星炬您到底要做什么?上一次,您几乎——”
“——别提上一次的事儿了,行不行?算我谢谢你。”
法师没好气地扭过头,瞪了禁军一眼。
“都说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没经验,这次是轻车熟路,能一样吗?我是个资深的法师,我能把自己烧个半死还是怎么的?你信不信我吧?”
“我当然相信您,但相信也是分程度的。您在这方面已经有太多前车之鉴了,再者,为何那邪神力量性质的变化便要让您链接星炬去查看?”
禁军苦口婆心地说着,就差痛心疾首了:“这完全说不通啊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您又在隐瞒一些事,而且是一些很重要的事。”
“我没——你!唉!”
何慎言索性将手上用于打发时间的小戏法驱散了,他将法术模型推到一旁,让中枢代为运转。
他站起身来,转身抬头瞪起了禁军:“我给你解释了多少次,利克托?”
“十三次。”
“十三次——!哪怕是那边那个挂在墙上没脑子的东西恐怕都能听出我没有说谎了,但你却一直在把我往坏的方面想,我干嘛要在这种地方说谎呢?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不知道。”利克托面无表情地说。“但您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而且每次都没有好处。”
“你要不下船吧,我开个传送门送你回泰拉。”
“您这是威胁。”
“我就是在威胁!”
“您不应该和我讲道理吗?”
“我已经讲了十三次了,你还要我怎么办?”
在漫长的折磨他人的生涯中,何慎言必须承认,他从没遇到过这么让他无可奈何的对手,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他叹了口气:“好吧,我最后为你解释一次,利克托。我链接星炬,是为了查看她是否真的离开。我现在不能进入亚空间,否则我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法。而且,如果星炬里头没有——唉,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
他没好气地坐下了:“总之,你记住,我不会再做任何不利于我自己的事。”
“大人?”
“又怎么了?!”
“主君托我问您,他还需要多久才能被您判断为伤愈。”
“他怎么不自己来问我这个问题?”
“他说您将他的灵能通讯屏蔽了”
何慎言原本正在摆弄法术模型的手顿了一下。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不是他做的是另外一个人,理由呢?他在记忆的角落里翻找了一下,看见一个被刻意隐藏起来的理由。
烦。
法师深吸了一口气:“你告诉他,让他自己想,他自己就是个很好的医生,他应该比我更清楚自己恢复的怎么样。哦,对了,利克托,既然你能和他交流替我问一句。”
禁军挺起胸膛:“请说。”
“帮我问问他。”法师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很平静。“如果复仇之神真的诞生,我们应该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