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好听的话是朱元早就已经想过了的。
而经过了贺坤的锒铛入狱还有贺二的死,朱元又觉得事情怕不只是简单的流言那么简单,哪怕只是流言呢,只怕被人推波助澜一番,事情也会变得有些难堪。
不说别的,这件事如果英国公府有心插手的话,流言再传的厉害一些,王先生只怕身上都会被泼不少脏水。
而之前他斥责王家子弟们的那些话,也容易被人放大,挑剔出许多事。
现在张显麟提出来,朱元便坦诚的承认了:“是,不瞒世兄,在王先生之前,我们甚至找不到一个愿意教先儿的先生,哪怕身上只有举人功名的,都不愿意来教导先儿。我原本是打算送他去豫章书院的,但是现在既然有王先生肯收,我当然是很怕这件事会遇上其他不该有的麻烦。”
张显麟看着朱元的眼神便不由得有了一丝动容和复杂。
别人都说朱元嚣张跋扈,不用脑子,只是靠了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才会这么命好的阴差阳错横冲直撞的报了仇。
可是张显麟却知道,朱元选择了一条最直接的路。
要是真要不动声色的蛰伏对付盛家和朱正松,恐怕再努力上十几二十年,也未必能撼动他们几分。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且朱元如今已经意识到了该要弥补的漏洞,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他知道朱元是来跟自己求教的,想了想便微笑道:“其实朱姑娘也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文人固然有一张利嘴,而且自小是学着圣人言长大的,思想根深蒂固一时难改,可是......”
可是这世上的读书人终归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却是普通的百姓------当官的家里难道就没有当百姓的亲戚了吗?别闹了,在朝廷当官的才多少人,皇家还有三门穷亲戚呢。
朱元眼睛逐渐的亮了起来,张显麟倒是跟她想的几乎到一块儿去了。
是的,这世上的读书人只是一小部分,他们的确是能发出比寻常百姓更大的声音,但是若是百姓们大多数都觉得朱元姐弟做的是对的......
张显麟到底是未来权臣,看事情的眼光独到又狠辣,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杯子,略笑了笑跟朱元说了一个典故:“不知道朱姑娘有没有听说过前朝的魏太师。”
朱元自然是听过了。
魏太师是个大奸臣,在前朝的时候倒行逆施,广结朋党,连藩王都被他整死了几个,多少人看见他都要绕道走。
张显麟知道她知道,面上便淡淡的带了一点儿讥讽的笑:“魏太师固然是贪是坏,可是比他更坏的数不胜数,为什么人家没有如同他这样遗臭万年?终其原因,是因为他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柳梦生将他写进了戏里,他的词曲都是一绝,只要有水井的地方,就有人唱他的词儿。这么一来,他写的戏里的大奸臣,自然是人人争相唾骂了。”
朱元立即就明白了。
她眼睛发亮,谢过了张显麟的指点。
张显麟就摇头,反而又意有所指的提出其他的事来:“这法子虽然灵验,可是费时却不是一时半刻那么简单,在这中间,若是还要防止人生事的话,还得做两手准备才好。”
要做准备,但是也得防着人从中作梗。
而谁会从中作梗呢?
朱元动了动手指,垂下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