蒖蒖哭笑不得,暗暗在心里给自己两耳光。
太子见她双颊嫣红,呼吸犹带酒香,遂笑道:“害怕么?所以饮酒壮胆。”
蒖蒖心想,事到如今也不能认怂了,便道:“不是,是奴等殿下到深夜,有些冷,所以饮酒取暖。”
太子闻言低目看看她寝衣,蒖蒖顿时大窘,拢了拢衣袖略略向后缩去。
“嗯,官家要我看的先朝奏议没看完,所以迁延到现在,应该遣个人先告诉你的。”太子解释,一顾燃烧近半的宫烛,温言道:“太晚了,就寝吧。”
然后他微微张开双臂,侧首看她。蒖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她宽衣的意思,遂红着脸挨过去,伸手去解他革带。
太子革带与她平日所用女官的革带不同,她不得要领,带鐍怎么解也解不开,本来就紧张,此刻又觉难堪,额头上沁出一层汗来。
太子见状,自己解开了带鐍。蒖蒖赧然低首,轻声道:“很抱歉,为别人宽衣解带这种事,我做得还不太熟练。”
“没关系,”太子目光飘向她打结的衣带,很体谅地说,“你可以解自己的。”
如此暧昧的话他偏偏说得这般温文尔雅,且他坐姿端正,神色淡然,蒖蒖一时竟无言以对。
见蒖蒖坐着不动,太子欠身,彬彬有礼地询问:“需要帮助?”
蒖蒖不答,他便伸手向衣带,似乎真要拉开那个结。
蒖蒖低呼一声,迅速缩向床角落里。
太子朗然一笑,系好自己革带,起身远离床榻,阔步走到桌边坐下。
“你放心。”他对蒖蒖道,“这时候纳你,无论你愿不愿意都是趁人之危,我不会那样做。”
仿佛心头大石落地,蒖蒖长舒一口气,移到床沿坐着面对太子,喜道:“我第一次见到殿下的时候,就知道殿下是个好人。”
“哦?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太子问。
蒖蒖遂把当初在丽正门内第一次遇见他与太子妃之事说了一遍,又道:“那时我入宫不久,不谙礼仪,意外遇见殿下竟忘了行礼,周围内人都低身施礼了我还傻愣愣地站着,而殿下全不在意,微笑着看我,还欠身致意,我当时就觉得,殿下真的好和善呀!”
“我想起来了。”太子含笑道,“不过,这只是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情景,我第一次见到你,比这还要早。”
“啊?”蒖蒖十分惊讶,“殿下之前就见过我了?”
太子颔首,道:“尚食局后院与东宫一墙之隔。有一天,我在那墙之后的楼阁里看书,久了觉得眼睛累,便走到栏杆边远眺观景,忽然听到尚食局后院里一阵喧哗,垂目望去,见好几位内人拦着你,大概想知道你希望去的阁分,便直接问你,皇太子、二大王和三大王,你选哪个。然后你反问:‘选了你们就把他送给我么?’”
蒖蒖笑着捂脸:“我都忘了说过这没羞没臊的话。”
“我觉得这话有趣,便着意看你,记住了你。”太子微笑道,旋即又正色对蒖蒖说,“也许你现在真有选择权。今天二大王来找我,要我将你调往他阁中,被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你未必愿意去。现在,你还是先做典膳吧,如果我们相处一些时日后,你觉得我不至于讨厌,做我侧室不至于太委屈,那么欢迎你留在我身边。如果你想想还是觉得二大王比较好,那我也愿意放你去他那里。”
这话令蒖蒖甚为动容,当即走到太子面前,郑重向他行大礼,谢他如此善待自己。
太子轻托她手肘,将她扶起,含笑道:“今日你那一句‘择日不如撞日’颇有当年风采,豪气一如‘选了你们就把他送给我’……别被悲伤击败,如此张扬的你才是你。”
“早些睡吧,明日来陪我用膳。”他临走之前说,“可得振作精神,在饮食方面,我或许比官家更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