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焘对凤仙仍很冷淡,面对女儿客气的问安只点了点头,连句寒暄的话都懒得说,对凤仙这些年的遭遇全无了解的兴趣,更没有与女儿叙旧的心情。不过,在凤仙呈上孝雉汤时,他被那浓郁的香味吸引,眯着眼打量一番后欣然接受了凤仙品尝的建议。
连鸡带汤享用一碗之后,他终于向凤仙露出了点好脸色,夸她厨艺不错,又顺带问了问袁夫人的近况。
凤仙颇感振奋。虽然她对这父亲并无好感,但看得出母亲仍对父亲颇有情意,若得知父亲有所牵挂,必会欣喜。是以凤仙细述母亲情况,暗暗希望父亲多加垂怜。
凌焘却听得心不在焉,目光不时落在那孝雉汤上。待凤仙讲完,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并不与袁夫人母女相关,而是吩咐身边下人:“将这汤给九娘子送去。”
这九娘子必然是许姑姑提及的薛九娘子了。见凤仙神情有异,沉默不语,凌焘略做解释:“九娘子才刚生产,尚未满月,这鸡汤滋味不错,不如送去给她补补。”
凤仙勉强笑笑,道:“是。但凭爹爹处置。”
据说薛九娘子也很喜欢这孝雉之味,食用不少,但夜间忽感腹痛,下血不止,竟有血崩之势。薛九娘子的婢女阿玫带着剩下的孝雉汤向凌焘报讯,说是食用孝雉所致,凌焘气急败坏,命人将凤仙擒来,亲自审问。
凤仙惊愕,辩解说妇人生产后恶露多,即便下血,也不一定是饮食所致。阿玫道:“九娘子生产已有二十余日,恶露已不见红,此前一直好好的,是今日食用孝雉之后才下血的。”
凤仙向凌焘一一列出除孝雉外所用的香料,均很常见且无毒性。凤仙又道:“孝雉炖好后我与许姑姑都饮过,不见有异才奉与爹爹的。爹爹自己也饮汤食肉,若有毒,我们三人为何无恙?若九娘子下血是饮食所致,罪也不在孝雉。”
阿玫反诘道:“九娘子今日胃口不好,孝雉之前就喝了点胡桃、芝麻和驴皮胶炖的甜羹,吃了点清煮的菌菇,这些都是九娘子素日常吃的食物,并无害处,而吃了孝雉就下血,难道不是孝雉导致的么?”
凌焘思忖道:“莫非这孝雉寻常人吃得,产妇吃不得?”
此时却闻门外有人高声道:“产妇吃得的。”
众人闻声望去,见说话的是疾步赶来的朱五娘子。
朱五娘子匆匆走到凌焘面前行礼,然后道:“这孝雉原是我外甥从夔峡带来的。我第一次吃孝雉,便是在生三姑娘后,川中的亲戚特意让人送来给我补身子。孝雉比寻常鸡汤更滋补,很适合产妇食用。后来生四姑娘五姑娘,坐月子时我也每次都吃,并无下血之状。可见九娘子此番症状,并不与孝雉相关。”
凌焘闻言微微颔首,大概是想起朱五娘子坐月子食用孝雉之事。
阿玫蹙眉不语,暂未反驳朱五娘子,须臾,瞥了瞥凤仙,又道:“就算孝雉无毒,说不定有人知道这汤要送予九娘子,便伺机在汤里加了点什么。”
凤仙尚未应对,朱五娘子已转朝阿玖,正色道:“孝雉汤是二姑娘奉与父亲的,哪知她爹爹会转送给九娘子。何况我相信二姑娘品性,她为人良善,绝不会做害人之事。”
话音未落,朱五娘子即疾步至阿玫带回来的汤煲之前,也不用箸,直接用舀汤的勺盛了汤,连饮数勺,并取几块肉,迅速嚼了咽下,然后面对众人道:“二姑娘做的孝雉,我也吃了,且看看我会不会因此得病。若有,我甘愿与二姑娘一同受罚,若无……”她目光冷冷地掠向阿玫,却对凌焘道,“还望将军严惩挑拨构陷之人,以还二姑娘清白。”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