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的话,高博却是不说了,只抬眼匆匆瞥了一眼轩帝的神色,便恭谨地一颔首。
听罢这一席话,轩帝落在高博身上的目光不似先前那般凌厉,只脸上的神色依旧不大好看。
高博说的话他又如何不懂?
只不过是心气不顺罢了,对于无事偏要来添堵的顾言,自是也多了几分怨恨。
至此,轩帝对于要出手惩治顾言的决心,也更加坚定了几分。
原本看在多年的君臣情份上,他不想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的,可现在看来,倒是他多情了。
顾言,恐怕已经按捺不住地想要坐上丞相的位置了吧?
已经起身的高博,在这股沉默中瞥见轩帝脸上那股带着嘲弄地笑,突地打了个冷颤。
他却并未多想,只在心中默默地感叹如今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石溪寺的后山上,草木依旧葱茏,并不见半点秋日里的萧索,反倒一如盛夏那般郁郁葱葱,那些呼啸的山风被葱茏树木形成的天然屏障所阻隔,山腰处的草庐前颇显静谧。
已经暂居于此十余日的蒙靖石蒙老头儿,正负手而立在草庐后的那处突出的断崖前,崖下依稀可见凸起的怪石,和那些生长在岩石缝隙的树木。
层层飘渺的云雾让崖下的一切看上去都多了几分神秘,连带着蒙老头儿那双眼中的神色,也多了几分深邃。
山前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随着清风送来,他却无心探知一二,只觉得这金陵当真是一处多事之地,千不该万不该踏足于此!
望着崖下似是深渊一般飘浮的雾霭,他长长地叹息一声。
草庐前似是从蒙老头带着晏梓河落脚那一日,便始终未曾停歇的碾药辘辘声,已经停了下来,只鼻息间缭绕的草药香若有若无。
依旧那副软布长衫的晏梓河正跪在冷珏的脚边,且罕见地把头贴在冷珏的腿上。
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让素来习惯了一副冷面示人的冷珏,只怔愣了片刻后,便忍不住双眼泛红。
那些翻滚的情绪夹杂着快速积蓄起来的泪水,不过瞬间便充盈眼眶。
“娘……”
轻轻闭着眼的晏梓河轻唤一声,便已经带上了些许的哽咽。
听到这一声轻唤的冷珏,猛地睁大了双眼,眼中闪过不敢置信后,便是欣喜若狂。
这一声“娘”迟了十数载,她却切切实实盼到了,而并非是她醉酒后午夜梦回间的臆想和错觉。
她的渝儿,酒趴在她的膝头,看得见,也摸得着……
颤抖着手轻轻地覆上晏梓河的头,少年人缭绕的青丝便缠在了指尖,这一刻的冷珏脸上的那些冷肃悄然而逝,只剩下满面的温柔。
“娘,珏有双玉之意,可见您心中这么多年虽然恨,可还是……还是念着父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