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恒毅听见自轩帝口中说出的这几句怒气冲冲的话,便收回了将要迈出去的脚,转而朗声冲着轩帝的背影高道一声。
“臣罪该万死,定要死得其所。”
说罢,段恒毅便一撩衣摆缓缓地朝着轩帝的背影跪了下去。
怒气冲冲往山下走着的轩帝听到这一声高呼,身形微微一僵,冷峻的面上现出一丝狠戾来,眼中也尽是讽刺。
“哼,小顾卿家谨记今日之言才好。”
远远缀在后面的王总管等人听到轩帝这一声怒喝,都连忙走了上来。
战战兢兢的王总管,走上前便见到轩帝一脸的悲怆和尚未散去的怒意。
“陛,陛下,这是怎么话说的……”
“朕在此得知朕的肱骨之臣长眠于此,还哪有什么游玩的心思,若当真如此,岂不是白费了朕之段卿家的一片忠心!”
王总管听到轩帝的话后,一脸的错愕,眼珠子也不安分地偷偷向轩帝身后瞟了几眼,且他的目光落在仍旧跪在地上的段恒毅身上时,目光中带上了些许的疑惑。
“……这……这……”
跟在王总管身后走来的刘知远、李牧原等人听见轩帝这话,便也都止住了脚步,并未再进前一步,但同时也都未开言相劝。
从前他们虽不关心朝政,但也知道大将军的事定有蹊跷,且家里也曾耳提面命地叮嘱过,在外面怎么胡闹都可以,但万万不能提起大将军。
前大将军和那上千轻骑,便是一个忌讳。
且后来的事他们也都听说了,前大将军一死,那曾所向披靡的玄云铁骑也没了踪影……
呵呵,这事啊,若是当真论起来,可不就是功高震主了吗?
如若不然,主帅没了,数万万将士又岂会一同消失?
这事莫说是一国之君了,换成旁人怕是也忍不了的。
依他看啊,这也算是死得其所吧!只是苦了清临兄,招了这无妄之灾。
刘知远面上一片沉寂,好似被突然发怒的轩帝吓得不敢言语,心中却把这些事都在心里转了转,看向山上那半个人影时也不禁带上了担忧。
清临兄怎会如此糊涂,就趟了这趟浑水呢!
哆哆嗦嗦的王总管飞快了扫了一眼轩帝,但见轩帝微微闭目一脸的沉痛,便知张罗了好几日的出行是彻底没戏了,当下便叱责了两声不知所措的内侍和宫婢们。
“还愣着干什么!耳朵都聋了吗?还不伺候陛下起驾回宫!”
听见这略显尖锐的一嗓子响起时,仍旧跪在山腰处小路口的段恒毅缓缓地长出一口气。
猩红的眼直瞪着眼皮下的腐叶,额头抵在地上的他冷笑了一声。
方才轩帝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并非是气话,且也并非是在说他,而是再说他的父亲。
这一跪,他跪的真心实意。为的,便是自此绝了父亲与轩帝的那一份君臣之情。
这一跪,也彻底的断了他对轩帝所怀抱的那一丝希望。
自此,再无君臣,唯有不共戴天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