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惊闻耳边轻唤,张燕一蹦而起。
“大…哥……”脖颈被飞虻洞穿,正汩汩冒着热血的宿贼,正是自幼追随他的同乡少年。
张燕一时泪如雨下。
“大……哥……”宿贼试着张了张嘴,表情渐渐凝固。
目睹伙伴惨死。张燕无助的抱成一团。不觉竟咬破下唇,乃至满嘴流血。
恐惧。击垮心志的无比恐惧,如潮水般袭来,笼罩全身。虽死里逃生,然面对如神一般的蓟国王傅,“剽捍捷速过人”,号称飞燕的张燕,彻底崩溃了。
不知过了多久。蹄声与惨叫,皆不可闻。面前河水猩红如血,腥味刺鼻。
张燕试着起身。举目四顾,正与一人四目相对。心头一颤,正欲闭目等死。
不料那人已先行出声:“渠帅。”
张燕试着睁眼看去,正是侥幸逃生的于毒。
“于别帅。”张燕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上前相见。
“该当如何。”张燕急问。
“为今之计,当远走朝歌。先前,我已命人在鹿场山苍岩谷中,立起营地。太行八径,军都、蒲阴、飞狐、井陉,此四径,已不可守也。”于毒言道。
“北太行四陉,近蓟国。断不可久持。然各部败兵皆奔走井陉,又该如何。”所谓抱团群暖。张燕与于毒,可谓难兄难弟。
“今见王傅黄忠,方知蓟国之强,无可与敌。此来,必有万全之策。且除去王傅所部,蓟国六校皆不见踪迹。想必,此时北太行各处山寨,皆已失守。蓟国惯掠人家小……”于毒想着营中堆积如山的粮秣铜钱,还有美人如玉。一阵剜心之痛。然与性命相比,金银美色,终归是身外之物。当弃则弃!
“也罢。沿途收拢残兵,南下朝歌。”张燕当机立断。
“喏!”
忽听蹄响,二人如惊弓之鸟,相伴窜逃不提。
晋《述记征》载:太行山首始于河内,自河内北至幽州,凡百岭,连亘十二州之界。有八陉:第一曰轵关陉,今属河南府济源县,在县西十一里;第二太行陉,第三白陉,此两陉今在河内;第四滏口陉,对邺西;第五井陉;第六飞狐陉,一名望都关;第七蒲阴陉,此三陉在中山;第八军都陉,在幽州。
北四陉与蓟国邻近。正如于毒所说,蓟王惯抄人家小。此时,蓟国四校已攻入太行山谷,尽掠黑山老弱辎重。又将山寨付之一炬。
杨氏县,东门城头。
坐视青州兵,一路吆五喝六,押解黑山降兵入牢营。黄忠微微一笑。
青州兵亦出黄巾。本与黑山同源。然投效蓟国后,转眼便自觉高出一头。对曾经贼伴,不假辞色。更打心底鄙视。
此种心理上的乾坤倒转,阵营剧变,可称之为“人性使然”。
抛开族类不谈。为在新主面前,站稳脚跟。势必要以旧友之血,洗清往日瓜葛。与“旧我”一刀两断。此举,亦称投名状。
所以,青州兵对黑山贼,只有发自肺腑的憎恨,全无一丝怜悯可言。
“禀将军,楼内尸身皆已辨认。大小头目三十九人,皆有名号。乃出黑山贼酋。”黄叙来报:“此战大捷。”
黄忠笑道:“枭首装匣,待子义回营,再细算功劳。”
“喏。”
右丞贾诩还心忧王傅久疏战阵,恐轻敌冒进。岂料张燕初登大位,一心扬名服众。不甘心不战而逃,据城而守,又将黑山头目尽数聚拢身侧。为其摇旗呐喊。
被勇冠三军的王傅,先登屠灭。除去在城头指挥战斗的于毒等人,侥幸逃脱。余下贼酋,皆死于黄忠无双刀箭之下。
王傅出师大捷,一人杀群寇。成为天下美谭。
所谓“有物浑成”。
右丞端是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