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杰克和伊莫森赶到了新芽堡。维克多在书房召见了他们。

扫了眼站姿笔直的巫师，维克多靠着椅背，笑容浅淡地问道：“你后背的伤不碍事吧？要不要找牧师给你看看。”

伊莫森受宠若惊，点头哈腰却扯到了背上的伤口，嘴角抽搐的说，“不碍事，不碍事，库克斯的鞭子抽得不重，我已经敷了药膏，几天就能好，不必去麻烦牧师老爷了。”

“不碍事就好，因为你很快就得去一趟大沼泽。”维克多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兽皮地图，摊开在桌面上，示意两人靠近一些，说，“帮我在地图上，把包括沼泽斥候在内的势力范围都指出来。”

这张地图用整张小牛皮制作，描绘炼金生物已探明的沼泽地形，大约2万平方公里的面积，紧邻云雀山脉的西侧，是长700公里，宽30公里的狭长地带。

炼金民兵杰克没有犹豫地在兽皮地图上指出，“沼泽斥候分为三支队伍，分别是驻扎在南方要塞的一团，共500多人，活动区域600平方公里；驻扎在中部要塞的二团，共600多人，活动区域700平方公里；北方要塞的三团，共500多人，活动区域900平方公里……这里是我们的前进基地，位于南方要塞和中部要塞之间，有6头龙蜥、28只凶暴狼、80名秘法战士，势力范围6000多平方公里，和我们进行贸易的半龙人部族，还有地精奴隶都在生活在这片区域。”

维克多从地图上收回目光，抬头看着伊莫森，问道：“半龙人部族和地精奴隶现在的数量是多少？”

伊莫森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嗫嚅道：“大人，我……我已经有一年没和半龙人打交道了。”瞄见维克多脸色不善，赶紧补救说，“我最后一次接触半龙人，它们的数量接近4500，半龙人战士超过1600，地精奴隶大约6000多，分裂成三个族群，最大的族群有5000多地精，其余的两个分别有600多个和400多个地精。它们都服从半龙人的统治。现在，我就不知道了……”

伊莫森一百个不乐意再和兽人打交道，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有失兰德尔家族狩猎总管的身份。但他更害怕失去主人的青睐，主动说道：“大人，我可以马上动身，去看看它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维克多没有搭理他，皱着眉毛说道：“起初半龙人部族只有1000多成员，按照它们的繁衍速度，现在不可能有1300多个战士，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个我知道。”伊莫森抢在杰克开口之前，说道：“大约一年多以前，有一批血战失利的半龙人从西边向东逃窜，其中的一部分被我们的半龙人部族给吞并了。”

正常情况下，半龙人不会收留同类，除非那个它们有自己的图腾巨兽，部族的领地非常大，食物也足够充沛。

伊莫森控制的半龙人部族当然没有图腾巨兽，可它们借助炼金龙蜥的力量，占据了一片广袤的沼泽。

自然界的沼泽龙蜥是强大的凶暴生物，领地500到800平方公里不等，它们不侍奉九头蛇蜥，平时也会捕食半龙人和蜥蜴人，双方几乎无法共存。由于沼泽龙蜥具有野性直觉，半龙人猎手很难杀死它们，往往主动避开沼泽龙蜥的领地，尽量不去激怒对方。

而炼金龙蜥具有杂食天赋，沼泽中植物都能填饱它们的肚子。炼金战獒虽然食肉，可它们的食量毕竟有限，对半龙人和地精都不构成竞争压力。6只炼金龙蜥和18只炼金战獒组成三支队伍，巡视6000平方公里的领地边界，为半龙人部族和地精奴隶提供了庇护。

前进基地、半龙人部族和地精奴隶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生关系。炼金龙蜥和炼金战獒保护领地，驱逐强大的凶暴野兽；半龙人采掘水下矿藏，捕猎六足鳄、巨蚺和巨型影蜘蛛，吃掉兽肉，将皮革和影蜘蛛腺体交给前进基地，换取金属投矛和鱼叉；地精奴隶在吃饱肚子的前提下，向前进基地贡献了大量的泽生资源，包括千曲苇的种子、各类草药和蘑菇、无壳蛤蜊、水豚肉、矿石，等等。但它们依附于半龙人部族，而不是由前进基地直接控制。地精部族的成员数量一旦超过5000，地精首领就会按照半龙人的命令，把一些地精驱赶出去。这些地精不受半龙人的保护，沦为食肉野兽的口粮。可是，炼金龙蜥巡逻的领地的太大了，流放的地精依然在向半龙人提供资源，换取留在领地生活的权利，逐渐形成两个小族群。

这种共生结构类似一个简单的小王国，前进基地居于王国的顶点，控制王国的疆域，通过不平等贸易的方式，占据大量资源，武装半龙人部族，压榨地精奴隶，并控制它们的数量。但在半龙人的眼中，这近似一种侍奉图腾巨兽的社会关系，6头炼金龙蜥巡视领地边界，充当了图腾巨兽的角色。

问题在于，炼金龙蜥不是半龙人的图腾巨兽，它们对半龙人没有半点吸引力。

半龙人围绕九头蛇蜥爆发的自相残杀总会波及众多的半龙人部族，每个部族都想抓住机会，拼命往九头蛇蜥的领地靠近，从而引发更大规模的血腥厮杀——这才是半龙人的血战。

前进基地的半龙人部族明显闻到了血战的味道，变得蠢蠢欲动，打算离开维克多构建的王国，去争取属于自己的位置。

它们和同类打出脑浆来，维克多也不在乎，战败者总会填补它们的位置。可谁能料到这群半龙人居然懂得吸纳血战前线的战败者，先壮大实力，再加入半龙人、蜥蜴人的血战。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它们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储备了大量物资，完全可以养的起新成员。

如果半龙人部族把战败者全部拉走，那前进基地的小王国的结构就彻底崩溃了，而地精奴隶将成为一个可怕的大麻烦。

维克多从椅子上站起来，单手撑在地图上，恼怒地说道：“看样子，大沼泽爆发了半龙人血战，我们控制的半龙人部族肯定想要参战……这些蠢骨头放着好好的领地不要，非得跑过去舔九头蛇蜥的屁股！”他顿了顿，问道：“杰克，如果我想把沼泽里的地精奴隶都清理干净，你认为以前进基地和沼泽斥候的力量有可能做到吗？”

炼金民兵稍微想了想，摇头说道：“这些地精奴隶已经适应了沼泽环境，大地精有智慧，熊地精有危险直觉，我们重创它们可以，彻底消灭它们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维克多沉吟片刻，颔首道：“我赞同你的看法……那我想知道，如果我下令屠杀地精奴隶，削减它们的数量，等新的半龙人依附于我们，那些幸存的地精还会回来吗？”

杰克毫不犹豫地答道：“它们不会主动回来，我们可以抓一些回来，但其他地精会朝四面八方逃窜，各自繁衍族群。”

维克多点点头，面对巫师，和颜悦色的说道：“伊莫森，你都听到了。半龙人部族离开领地，那就没有人替我们控制这些地精奴隶了……地精奴隶有个非常糟糕的习性，它们的数量和实力只要超过奴隶主就会反过来奴役对方。我驯化的龙蜥数量太少，半龙人部族一旦离开，这些地精奴隶肯定要一窝一窝的生。为了消除地精带来的潜在威胁，我制定了三个方案，首先你去找半龙人谈一谈，尽量说服它们留下1000左右的成员，继续控制这些地精奴隶。如果它们不肯，我希望你当一段时间的地精国王，挑拨它们互相残杀，直到战败的半龙人填补空缺为止……这两个方案都不奏效，那我只能设法，先集中地精奴隶，再尽量屠杀它们。”

伊莫森哭丧着脸恳求道：“大人，第一种方案肯定不管用……我，我实在不想当地精国王啊……您干脆直接清理地精奴隶吧，反正它们最后还是要扩散的。”

维克多微微一笑，说道：“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一点也不担心地精在大沼泽扩散，即便它们的数量增长20倍、30倍，等蚁潮过来了，它们将成为人马丘陵的第一道防御屏障，可以削弱蚁灾的规模，为我争取更多的时间。这一招，是我在鱼人的身上学到的。所以我宁可驱散它们也不会选择屠杀它们。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这些地精继续为我采集资源，创造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