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可算是等到了!”
我记起他们来了。
那个时候,我是景朝国君。
行军打仗,冷得很,有人要拆了路边的木头祠堂。
木头祠堂看上去很寒酸,里面也不过供奉着几个点着红点的干硬馒头。
是供奉夭亡孩童成神的。
我拦住了。
他们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挨上这种拆庙的事儿?远走几步,总能找到柴。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那些引路童子觉得欠了我的情,这一次再看见我,无论如何,都想还人情。
很多人觉得,帮助别人没用,可你永远也不知道,你帮过的人,什么时候会给你帮助。
情分这种东西,你来我往,哪儿有那么好清算。
而我欠潇湘,白藿香,杜蘅芷的呢?
我跟着那几个领路童子就走了过去,泥水溅上来,身上一阵发凉。
入秋了。
身后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白藿香他们也跟上来了。
引路童子把我们带到了小路尽头——那个地方,有个路灯杆子,可路灯是坏的。
那地方,一片黑暗,一把伞挡在了我头上。
白藿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了一把伞来,只顾着追我,自己身上全湿了。
我把伞往她头上推了几分,往前一迈,就进到了一个黑暗的地方。
适应了光线,就觉出,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万籁俱寂。
那是一条大路,长的几乎没有尽头,只是两侧,有蜈蚣脚一样的小径。
有个人正好提着灯笼出来,碰上了我们,大吃一惊:“这地方可不是活……”
可一见了我们,那人愣住了。
我也看出来了:“狐大哥?”
那个,狐狸眼阴差。
狐狸眼阴差连连摆手,几乎把灯笼摇成了跳绳:“您,您可别折我……您这是……”
“我去西川杜家,借个路。”
这是阴间主人的地方,天河平时跟这里,井水不犯河水。
狐狸眼连忙带路,可犹豫了一下,忽然说道:“您稍等——有一个,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说着,急匆匆往前一走,不久,另一个人提着狐狸眼的灯笼,走到了我们前面。
这个人的背影,十分挺拔。
而且,说不上哪里,似曾相识。
他一言不发的迈开脚步,轻捷的带着我们一转,没走几步,就到了一扇门前:“到了。”
这个人……我确实没见过这个背影,可却是说不出的亲近。
我想说话,可是,既然到了——先去看看杜蘅芷。
“多谢。”我开了门要出去,就听见那个人一声微笑。
“一个人,注意身体——被雨淋了,可没人给冲小米鸡蛋了。”
那扇门开了,两盏灯光隐然出现,赫然,就是西川杜家的大门口。
程星河一吸凉气:“神了。”
可我心里陡然一动。
我小时候是被雨淋湿,发过烧。
而每次那个时候,给我冲一碗小米鸡蛋的,是老头儿。
我猛然回过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