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侦察连的另外两个排风驰电掣般地一路来到米山镇镇府门前的时候,这里所出现的那一派祥和情形,叫急火火的红军将士们都感到意外。
大院里面尽管灯火通明,门前居然连一个放哨的都没有不说,就连诺大的一个院子也是空空荡荡的。如果两边儿的房屋里一阵一阵的吆喝声、爆笑声随之传来,憋着劲准备厮杀的红军将士们几乎要认为自己是中了敌人的空城计了。
其实,这一点并不意外。镇长大人的老爷子大寿,镇长请来了俄国大人们助兴,放了飞的镇府衙役及联防团兵丁们虽然低贱到没有去镇长大人家沾光的口福,可同样也没有人愿意肯委屈了自己。平日里没有借口还要变着法儿的找借口吃呢,如今放着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更是绝对不能错过了。于是,兴许镇长那边儿还没开宴呢,这里早已大吃二喝了起来。至于放哨,那绝对是多余了。镇子上的人家一年来像躲避瘟疫似的跑走了多半,路两边儿空房比住着人的还多,白天见到的人数都有限,到了晚上,那更是家家紧闭门户,路上连条狗啊猫的都看不到,只要他们自己不去给别人捣乱就不错了,哪还有人胆敢来他们这些老虎的嘴边儿逗了虎须子。再说了,放着“酒海肉山”在眼前,谁又愿意去大门口杵着流哈拉子玩儿。
至于街巷上越来越近的那片急促马蹄声,要说没人听见,那可真是委屈了屋子里的某些团丁。的确是有人听到了,不过,没有谁加以理会。隔三岔五的总会有这一出,现在能一群人骑着马到处乱窜的,除了急疯了就不分昼夜“打野食儿”的俄国大人,谁还有这种福气。不要说小小的米山了,就是整个特区,百姓人家也翻腾不出一头牲口来,绝对没有,就是镇长家都没有。马啊、骡子什么的自然就不要说了,甚至是驴子,也都被一起作为军用装备早征集走了。至于牛羊什么的,那同样更难逃厄运,俄国大人喜欢吃,没两天就吃光了。
谁要问特区好不?好啊,镇府衙役和联防团的团丁们一准儿都会异口同声地这样回答。临近镇子的土地几乎都是镇长大人家的,镇子上的老老少少都是镇长家的长工,而他们却都可以吃镇上的饷银,不愁吃喝。自从有了俄国大人指导建立的特区,镇上的治安一下良好起来了,没有人敢再捣乱。起初那些不识相的家伙们不是闹过吗,有什么用,人家洋大人拎着火枪一来,还不都成了被高高悬挂起来的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现在多好,每天放羊一样驱赶着老老少少给镇长耕种,看林,不高兴就胡乱逮到谁出出气,就是三个字,“特曲爽”,味道好极了,比土造的村白酒好喝多了。唯一要说不爽的就是肉吃不够,没人养了,也就没地方去抢了,只好拿豆腐当肉吃。
一个个红军的身影儿分头扑向各自的目标。
“砰、砰、砰……”随着一连串的门被凶狠地踹开声,紧接着是震得醉眼朦胧的衙役、团丁们心差点儿破碎的惊天动地的怒吼,“不许动!动就宰了你!”
面对着冲进来的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傻子才会动。
镇府被拿下,镇东母猪河渡口被封锁,一队又一队的红军人马开进来。米山沉寂的夜彻底被打破了。
一户户的家门打开、关上,再打开。望着满镇子的军队,先是惊恐、接着是疑惑,最后是喜悦和欢腾。终于盼来了自己的军队,终于来了驱逐洋鬼子,送给自己永远太平的军队,多年来弯够了脊背的百姓终于直起了腰。一艘艘的小船被拖了出来,镇里镇外到处都是恨不能捐献出自己的一切,来帮助天朝红军准备渡河的百姓们。
梁成富亲自赶到了设在米山高宅内的红五团临时团部。
对着面前那份红五团经过两次审问、核实后整理出来的文登县城及文登营城内沙俄军防御部署图,梁成富认真听完红五团团长程铭的计划,满意地点点头,“你们的计划不错,就叫徐芳他们去赚开文登县城。呵呵,这次你们完全不要有什么顾忌,给我往死里打,文登营方向的洋毛鬼也不必考虑。”
说着,他迅速写了两份命令,派人火速送往四、六两团,然后站起身,“走,去看看你的英雄们。”
“师长,徐芳这个小子心眼儿可是不少啊,”程铭边走边冲着梁成富夸赞着,“尽管前后两次对几个洋毛子的审讯,得到的东西最后是差不多的,可做法还是不错的,也恰好验证了行营统战部派给我们的反正人员还是可靠的。”
“是啊,这小家伙心机蛮多的,当初如果不是先对这里进行了一番实地的侦察,贸然一打镇府的那些联防团们,真要惊动了这些洋毛子,那结局是什么还就不好说了。”梁成富点点头。
院子里,已经排列好了四十多个“沙俄兵”。
梁成富上下看看现在已经是头戴沙俄军帽,一件宽大的沙俄军上衣套在身上就像套了个大面口袋似的徐芳,哈哈地笑了。他一拍徐芳的肩膀,瞅瞅一旁同样止不住笑的程铭,“这身衣服套在这小家伙的身上,可实在是差了许多,眨眼间就把咱们的英雄变成窝窝囊囊的狗熊了。”
徐芳强忍着没有叫师长这一下给拍出声来,他看看身上又肥又大的沙俄军衣,嘿嘿地咧嘴一笑,“实在是没有再小的了,不过,骑在马上就好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