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回来了。”陈月初穿着卡其色的棉麻长裙,起风了,裙摆荡出波浪般的纹路。花儿一般年龄的妹妹,正笑着和他打招呼。
“嗯,你要出门?”甄纯收起雨伞,捋了捋水,递给陈月初,“伞拿着,别淋湿了。”
家里常备两把伞,一把被母亲拿去了,还有一把在他手上,相必自己的妹妹等了许久。
“哥,你在李家吃的饭?”说着,陈月初眨了眨眼睛,“我不会跟妈说的。”
甄纯抬手摸了把自个妹子的头,笑道:“鬼机灵,你出门做什么?”
陈月初答道:“我去买点糖。”
“糖?家里不是还有一罐么?在厨房柜子的上面。”
“是……那个,红糖没了。”陈月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耳尖泛红。
“我去吧,外面还下着雨,你身体不方便就在家好好休息。”说着,甄纯拿过伞,又出了门。
镇上的杂货铺子在上河,甄纯买好东西往回走的时候发现李家门口凑了许多人。
芒镇处于江南水乡,倚河而建,车马不易行走,大多使用船和挑夫,所以李家门口有位骑在马上的人便显得十分突兀。
青年身姿挺拔,背脊如松,坐在马背上,神情冷漠的看着来往的挑夫搬运东西,毫不在意凑热闹看戏的过往路人。
“这是李家大公子回来了,看这样子,是在外面发迹了吧。”
“什么大公子,被李老爷听到了可是要掌嘴的,也就是个私生子,早就被送走了,混得再好有什么用,外面世道乱,还不是老实回来。”
“别说,这大箱小箱,莫道许多值钱的宝贝,可是真挺起腰板了呢。”
“可惜了月娘没有享福的命。”
“嘘——少说两句。”
甄纯收回视线,择了条小路往回走。
李浮生的母亲月娘是两个月前走的,按照原本世界的轨迹,她应该在李浮生被送走一年后就被李家三姨太诬陷,浸了猪笼,沉了河。
甄纯被李浮记缠上后,也没有断了和李家的来往,便私下照顾月娘,然而做的隐秘,仍旧逃不开灾祸。
明眼人都知道九岁娃不可能做出什么违背伦理的事,所以把有色眼镜看向了他的父亲,李家三姨太一直盯着月娘,要不是李浮记那次出手相助,估计自己尚健在的父亲要背上和人姨太太偷情的名声。
这也导致陈月半的母亲十分厌恶李家,反对甄纯和李家的来往。
而后,月娘一直病着,老了许多,也让不安分的人把矛头转向别处。本以为月娘能等到李浮生回来,哪想熬了十年的人,三天前,说去了就去了。
甄纯躺在床上,想起李浮生的脸,剑眉星目,五官精致,薄薄的唇抿着,眼神如寒霜也抵挡不了通身的气质。
“系统你是故意的吧,如果你告诉我月娘三天前会死,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找个千年人参给她吊着命,至少让李浮生见他妈最后一面啊!李浮生那人,开始复仇,这镇子就没个安宁了。”
系统:“哦。”
甄纯也不在意系统的单个音节,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要我出卖我的宝贝妹妹么?哎,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妹子,却要拱手相送。”甄纯遗憾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庆幸,“只能这样做了,这个镇子我算是呆腻了,下个世界让我至少能出国吧。”
系统:“再说。”
“你敢不敢说三个字?!”
系统:“你大爷。”
甄纯:“……”
雨下了几天,好不容易放晴,青石街道上印着的成串光润的脚印已经消失,如意茶楼不再像悬浮的青烟,在雨中忽隐忽现。
日光下,茶馆与满街木楼的表情都是百年孤寂的,到处嵌满苔痕,苔痕上密布着时间的痕迹。
甄纯带着陈月初上如意茶馆时,碰到了李浮生。
李浮生坐在栏杆边,向着甄纯招手。
“月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