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住了,以至于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不远处的护工见状忙过来拉她,她挣扎着不想走,然而再回头看徐青枫的时候,一个果盘被疯了似的掷了过来,擦着她的耳朵咣的一下撞到了墙上。
徐青枫突然暴跳而起,脸色涨红地指着她吼道:“滚!滚!”
隋玉兰再也不敢停留,吓的大惊失色的跑远了。护工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最后把果盘捡起来,悄悄地放到了门口的小桌子上也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徐青枫和梁晋两个人。
徐青枫一直冲着门口站着,他暴怒而起的时候脖子都瞬间涨红,梁晋在后面看到他的青筋突起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一根根的钢筋横插而过。
徐青枫却过了很久都没有转过身来。病房里安安静静的,梁晋看着他上午换的新衬衣,忍不住想:怎么早上的时候没看出来这衣服大了呢?
哪里是衣服大了,是徐青枫的肩膀弯了。
梁晋在后面站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从后面环住了他。然后。他听到徐青枫叹了口气,缓慢的喊道:“梁晋……”
“嗯?”
“我们不治了……好不好?”
—
梁晋从未如此真切的恨一个人,恨一个之前完全不认识的人。
老梁一直引导他这是一个真善美的世界,他也就真的用真善美的眼光看周围的人和事。老梁是好的,徐青枫和秦时是好的,他上学的时候大部分同学也是好的,及至后来他对当初误以为是“小三”的司辰都讨厌不起来。
可是这个叫隋玉兰的徐青枫的生母,却激起了他的恨意。
徐青枫彻底放弃了。
梁晋知道隋玉兰的出现,带给徐青枫的打击不止是换不换肾这件事情。
他无从想象一个从小生活在一个打架吵骂的家庭里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也体会不了这个自称为母亲的人给徐青枫留下过什么样的阴影,但是单从她为了小儿子,便借故给徐青枫一个虚假的希望想要套钱,最后贪心不足又强行想要攀亲认故来看,梁晋便真切的恨上她了。
她不知道,她毁掉的是什么。
徐青枫能接受自己带病的现实并不代表着他不介意,甚至梁晋清楚,徐青枫比自己更盼望着早日痊愈。梁晋每次回家做饭再往医院里跑,徐青枫都要提心吊胆半天。而徐青枫每当这里疼那里不舒服,也会尽量表现的没那么厉害,生怕梁晋难过。
因此这次配型成功之后,徐青枫几乎认定,自己就要康复了。
他们想好了去哪里旅游,也想好了组织那些朋友一起聚聚,甚至毫无避讳的谈起了很多不能吃的东西,一直说到几乎要馋的流口水。他们尝到了希望的滋味,而这希望离着他们如此之近,几乎都要成了实质。
他们可以等,他们知道对方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也做好了“能忍则忍”的准备,甚至萧秘书那边提前备了足够的现金,所图不过是一切早点成功。
谁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一个自称母亲的人,站在你的面前说,给你希望的人是我,然而我只想要钱。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女人,却是提着刀子,从徐青枫的背后捅过去,又从前面鲜血淋漓的□□。
徐青枫忽的一下就断了念想,他不要,他宁死也不要。
而梁晋只能支持他。
隋玉兰很快又找到了他们,这次护工听梁晋的话,把电话转给了梁晋。
梁晋避开徐青枫,走到走廊的一端听对方絮叨着,最后的时候,隋玉兰说道:“一百三十万,你们一次性先给我,我就做。梁先生,反正你们也不缺这个钱,而我总要为了我儿子以后打算。”
梁晋问她:“所以,这就是你一再要挟加价的原因?隋女士,倘若我一开始不借给你们钱,你敢狮子大开口的张口要一百万吗?如果需要换肾的不是徐青枫,是其他人,你敢出尔反尔一再加条件吗?你现在拿着你的肾当什么?聚宝盆?发财树?”
隋玉兰被他说到脸上,忍不住讪讪地说道:“这不是也算是能救他的命吗?”
“……”梁晋这次没出声,等隋玉兰那边催促了两三遍之后,他才缓缓说道:“晚了。”
电话那头停滞了一下,显然没理解他的意思。
梁晋看着窗户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上面的人面容冰冷,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透着寒气。梁晋道:“你们先把钱还了吧,你宝贝儿子的医药费加住院费,本金加利息一共十二万,三天之内还给我。”
隋玉兰叫道:“三天?!你抢钱呢?三天怎么可能还的上?”
“……”梁晋哦了一声,惊奇道:“怎么就还不上了?你可以去卖肾啊!我们不买了,你可以找别人,想卖多少卖多少。”
“……”
“你说的对,没什么事是钱办不了的。”梁晋吸了一口气,慢慢道:“我们有钱,一百万有,一百三十万有,就是三百万都有。全国的肾|源不止你一处,我们可以全国撒网,慢慢比对,十几亿的人口呢,总会有一个合适的。我们等的起。”
他笑了下,又提醒道:“但是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三天,我借你们的钱必须还给我。”
隋玉兰听出了他威胁的意思,忍不住道:“还不上怎么样?”
“还不上?那就别还了。”梁晋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道:“钱我可以不要,你儿子的命,你的腿……你们欠徐青枫的,我总要替他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