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用过了?”撄宁这么快便从凤藻宫出来了,刘姬倒并不感到意外。
她也乐于观鉴这样的结果。
凤藻宫那个女人,定然因为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伤心得肝肠寸断了吧?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撄宁今夜会来她这里。
“找哀家何事啊?”她不禁问。
“明日就要出宫了,阿宁来看看皇祖母。”撄宁乖巧道。
她就要出宫独居了,这在宫里的最后一夜,竟有心跑来看她这个皇祖母?
刘姬心疑地看她,自是不信的。但她只是作笑,温慈道:“出宫住,又不是再不能进宫了。哀家让天子给你御牌,可随时出入宫廷。”
“多谢皇祖母恩典。”这样的御牌,撄宁总是乐于接受的。
“过来。”刘姬向她招了招手,“过来陪哀家坐会儿,说说话。”
冬夜冷清有漫长,既然她说是来看她的,那她还与之客气什么?有个人陪着说说话,时间总要好过些。
待到撄宁在她身边安坐下来之后,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自从楚大监死了,哀家这慈安宫可是愈发地冷清了,有时想有个人说说话,都找不到合适的。”
撄宁侧眸看着她,竟是看到了一位老人的孤独与无助。她沉默了片刻,兀地问:“皇祖母怨恨阿宁吗?如果不是阿宁,皇祖母原可维持本有的平衡。”
刘姬回看了她,眼底浮现些许诧异之色,忽而笑了一下,问:“难道该怨恨的人,不该是你吗?为了维持当初的平衡,哀家对你,也有过狠厉之心,你是知道的。”
“此前还是怨恨的,”撄宁道,“刚才进来见到皇祖母,突然就不恨了。”
刘姬更是听着有趣,“为何刚才进来见到哀家,突然就不恨了?”
“阿宁也不知道。”撄宁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只觉自己成为了该成为的自己,就不应沉溺于那些过往当中,她当有新的人生才是。
“不恨就好。”刘姬说着,将她一只手握在了掌心。摸到她手上因为常年练剑而生了些细茧的手,她不禁皱了皱眉。
她仔细拿起她的手来看了看,随后道:“是公主了,当有公主的娇贵才是。待会哀家让人给你送些哀家年轻时就开始用的一种凝脂过去,往后好好护着些,皮肤还能还复女儿家应有的样子。”
“这些日子,已经开始养护自己了。”撄宁噙笑回道。
“这就好。”刘姬的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随即放开她,重新抱住了手边的暖炉。
“皇祖母如此畏寒么?”撄宁问。
“年纪大了,自然就怕冷了。”刘姬言语豁达,倒不避讳承认自己不再年轻。
“怕是皇祖母操劳国事,日理万机,忽略了自己的凤体。”撄宁嗟然一声,顺势提起东海淮阴王,“但愿淮阴王回朝之后,能为皇祖母分担一二。”
“淮阴王……”刘姬念了一句,不由得叹息道:“还不知他是个什么品性,担不担得起这个天下。”
“担得起自是好的,如若担不起,皇祖母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教他。”撄宁宽慰道,“阿宁倒是听说,淮阴王在东海那边,是有些本事的。”
“但愿传言不虚。”关于淮阴王,刘姬自也派人打听过,可不是亲眼所见,终归放心不下。
见她若有所思,撄宁也不好多说什么,想了想问:“皇祖母可要安寝了?阿宁在此,恐怕多有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