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看一眼满屋宫女侍婢,一个个像是口哑耳聋,丝毫没留意她们俩人的对话,就连那位中年太医也是眼风不动面无表情,有条不紊收拾好自己的物什,头也不抬地走了出去。? ?
这位郁姑娘不是一般的得宠呢,都做了南宫照的美人,还是如此率直,什么话都敢说。
既知她的性子,锦绣也不多话,省得再扯出其它不好听的话,让人传到南宫照耳朵里,到时郁美人或许没事,谁知道南宫照会不会怪罪到自家夫妻身上。
郁敏秀却不放过锦绣,见她不答话,咳了一声,语气嗔怒:“你没有嘴巴吗?太子叫你来陪我说话的,不是让你装聋作哑,我身边哑巴够多了,不缺你一个!”
锦绣自认是有容量的,但不是没有底线,郁敏秀很成功地碰到了她的底线,心中恼意上来,就不管那么多了,冷冷地看她一眼道:
“郁美人有绝世容颜,可惜没有一副玲珑心肝!我与你不合缘不投机,无话可说!”
“冯锦绣,你放肆!我如今是太子的人,你敢这样对我?”
“太子仁德明达,礼贤下士,太子妃端庄温雅,待人和善!太子的美人却动辄骂人哑巴、呼来喝去,你确定你这样的行径不是给太子和太子妃抹黑吗?郁敏秀,我冯锦绣不是你的婢女,请你放尊重!”
郁敏秀咯咯冷笑起来:“冯锦绣,贫穷落魄的乡野村妇,你也值得尊重?若不是纠缠上罗真,你还不如做人奴婢的!”
“那么让郁美人见笑了,我偏就遇上罗真,嫁了他!缘份和运气这种东西,不由人不相信喔!”
郁敏秀小脸再次变得煞白,双手捧心呼吸急促,旁边宫女这次早有防备,拿出了一个小碟子伸到她鼻子下,是太医给配制好的,说是美人一旦着急将要犯病,便给她嗅嗅,这样能缓解些,不至于立马翻眼晕倒!
另有嬷嬷走到锦绣身边,轻声劝着要扶她到外间去。
锦绣巴不得,起身就想离开。
“站住!”郁敏秀弱弱地喝了一句。
锦绣转回来身看着她,那宫嬷忙陪着笑脸道:“保定侯夫人需要更衣,奴婢这就带她去,一会再过来!”
郁敏秀喘出口气,唇边浮出一丝冷笑:“都是女子,更衣需要另寻地方吗?就带她去你们常用那间……速速回来陪我说话!”
锦绣拂开宫嬷的手,说道:“这位嬷嬷说错了,我并没有要更衣,只是想出去走走,不愿意坐这屋里。??壹??看书”
郁敏秀就着宫女的手,小猫喝水一样轻抿两口热茶,脸色缓回来些,斜睨一眼锦绣:“太子别苑,不是你家后园。你只能呆在这屋里,哪里也不能去!”
说完这句,她像是忽然有了什么好主意,脸上笑意盎然,甚至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今夜看见你,我很高兴!太子对我有求必应,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给得!你说,我若要留你在这儿陪着我,为我尝药侍疾,直到我病愈为止,好不好呢?罗真哥哥没有人暖床怎么办啊?请太子殿下给罗真哥哥送几个美人吧?对,就这么办!冯锦绣,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锦绣压抑下内心的恼怒,淡然道:“你也办不到,所以,我不说废话!”
言毕,抬脚就走!
啪地一声,郁敏秀顺手拿起软榻上的美人锤打在给她喂水的宫女脸上,茶水泼洒,宫女捂着脸退下,另有人低着头上前收拾。
“冯锦绣,给我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锦绣站在连接内外间的月洞透雕门下,撩开纱幔让一股清风吹进来,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头对郁敏秀说道:“这屋里太闷,满屋药味,空气不清鲜,你们受得了这样的污浊气,我可不行!我得出去换换气,不然会憋死我!”
一屋子宫女侍婢都低垂下头,郁敏秀咬牙切齿:“你敢走!太子殿下叫你……”
“太子殿下可怜你成天关在这样的黑屋子里养病,不见天日,脾气暴躁,所有人都不敢得罪你不和你说话,怕你变成哑巴或是其它什么怪物,所以才请我过来试着与你说话,但你显然已经不会与人正常交谈!我与你话不投机半句多,多留无益,只好走了!告辞!”
“冯锦绣!”郁敏秀几乎是拼了命地大喊一声。
锦绣闲闲应道:“还在呢,有话请说!”
郁敏秀双眼通红,含着泪水一字一句道:“冯锦绣,你给我听着:总有一天,我要毁掉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这些原本就不是你的,你从我手上抢走!你加诸我身上的痛苦,我百倍千倍还给你!”
“郁美人果然还很年轻,爱做梦爱幻想!不过随便你,只要对你的病情有益,你怎么想都行!我无所谓,咱们活-久-见!”
“什么活久见?”
“就是活得长久,什么事情都能见得到!”
“我没那么容易死,我会好好活着!”
“那就好,我可以走了吗?一会罗真找不见我会着急,他不知道我在这里!”
郁敏秀眼里落下两滴泪珠:“冯锦绣,你不要以为我在说笑!哪怕毁掉罗真,我也不能让你这么嚣张得意!”
“哟,先前还口口声声喊着真哥哥,那般亲密有爱,才这一会就翻脸无情,要毁了他?果然啊,蛇蝎美人心!古人诚不我欺!”
锦绣笑了两声,继续道:“放心,我回去就将这话转告罗真,让他也提防提防,看他以后在外头遇见美人遇险,还敢不敢随便出手救助!”
说完,不管郁敏秀在屋里怎么摔打折腾,自顾走出去,行到庭院空旷处,长长地透出一口气:真不是她乱说话,郁敏秀那间屋子装饰奢华富丽,却也封闭得太好,各种气味掺杂混合,闷得令人窒息,住在那里边养病,也不怕会把人养死!
太子别苑里的奴婢显然都是经过严格训教,不多言语,却做事周到,都不用锦绣开口,自有人提了灯笼为她照明,相距四五步远,前后跟着,她走到哪就跟到哪,不确定路途只消吱一声,只会引她过去,但若是想多问些话,人家就当没听见,不会答理。 ?
锦绣走到清雅阁,罗真刚好也来了,简单问她几句,知道一切安好无事,便牵了她相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