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刹那看上去,竟无端生出些惊心动魄的妩媚来,却依然是不可触及的遥远。
江临按着蓝牙耳机说:“我一会回电话给你,两分钟。”
说完就将电话挂断。
段子矜不清楚这时候她应该说点什么。
半个小时前,这个男人还在停车场里对她百般温柔缱绻……
真是晴天霹雳,打脸打得啪啪响。
她盯着面前的路况,却在感觉到握着方向盘的男人有不顾交通规则左转掉头的意图时,蓦地看向他。
“子衿,我能不能先去一趟医院再送你回家?”他问。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问我能不能。”她莞尔浅笑,眸光却凉得没有温度,“方向盘在你手里,你不是已经掉头了吗?”
江临的嗓音好似大提琴绷紧的弦,时刻要断裂,“如果你急着回家……”
“我确实急着回家。”段子矜没有选择正常情况下善解人意的回答方式,小巧的菱唇开阖之间,冷漠的字音清晰地刺进空气里,“你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江临长眉一拧,“不行,我送你回去。”
现在是晚饭时间,他本还想和她一起吃顿饭……
“你还打算在这里耽误时间?”段子矜明明是温柔的笑,却怎么看怎么刻薄,“你再不去,姚贝儿不是就要死了吗?”
她尖锐的措辞让江临黑眸中沉凝在深处的情绪被激起了两分,“别说这么难听的话。”
“哦。”段子矜从善如流,“她伤得怎么样?我听说是出车祸,脑震荡?”
江临又看了她一眼,湛黑色的瞳孔里有的犀利的光芒一闪而过,“你怎么知道的?”
贝儿出事的当天,消息就被他下令封锁了。
段子矜看到他怀疑的眼神,不禁笑了,“我雇人撞的她呀。”
她说得很轻巧,江临的眸光却陡然一沉,“不要胡说。”
“不然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恨她?”段子矜道,“我和她同时掉进水里,我爱的人救了她。我和她同时被人怀疑,我爱的人救了她。现在我行动不便,还要在马路上宽容大方地主动提出下车,让我爱的人去医院看她。这么充足的动机,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江临的嗓音冷得骇人,“她出事的时候你在看守所里。”
被拆穿了,段子矜托腮瞧着他笑,“我开玩笑的……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我弟弟刚好是目击者。”
“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可能是我还不死心吧。”她的语气有些飘渺,“我仅仅是好奇,倘若真是我做的,你还能为了她伤我到什么程度。”
江临的手猛地攥紧了方向盘,又疼又怒,却只能深深隐忍,“段子矜!”
“嗯?”她微笑。
这笑容竟让他满腔怒火发作不得。
因为她从落水出事以来,就极少对他露出真诚的笑容了。
唯有此刻的微笑,看上去像是发自内心的。
她从容道:“她不是腿上伤了,没你会死吗?你赶快去呀!”
“我先送你回家。”他僵硬道,“你打车回去我不放心。”
“没事。”她摆了摆手,“你不用管我。”
“听话,你腿上也有伤。”
“但我没你不会死。”段子矜一字一句道。
车猛地刹住了闸,轮胎在路面上狠狠摩擦,“吱吱”的响声尤为刺耳。
江临转过头来,黑眸定定地望着段子矜的脸,眸光像僵硬的石头一般,纹丝不动。
段子矜没多想,以为他停车便是让她下去,于是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拉车门。
江临的心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碾压而过。
气得胸口都在剧烈起伏,气得想一拳砸在面前的方向盘上,气得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段子矜的手指碰到快要碰到门的一刹那,四扇车门同时落锁。
她皱了下眉,回过头就看到江临眉眼含霜的模样。
他低沉得不像话的嗓音蓦地响起:“段子矜,你就算故意惹我生气,我也不会放你在这里下车。”
故意惹他生气?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如常,莞尔浅笑道:“我没有故意惹你生气,江教授,别把这么大的黑锅往我身上扔。”
“那你就是真心实意地希望我去医院陪贝儿?”江临听了她的解释反而更加不悦,冷冷地看着她。
如果言辞的锋利能划伤耳膜,段子矜现在应该已经聋了。
“这和我希不希望有关系吗?”段子矜索性靠在他的车里舒适的椅背上,眯眸轻轻睐着他,“或者说,我希不希望,对这件事的结果有影响吗?你会因为我不希望就不去医院陪她吗?有过那么多次前车之鉴,如果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是不是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