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芝泉看向梁士怡“燕荪,我的陆军部名存实亡,兵权都在大元帅统率办事处。若是动了刀兵,至尊也不会点我的将。可是你要是不备足了款,怕是过不了关。”
梁士怡道:“钱……我倒是有准备,但还是盼望着不打为好。”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长叹道:“刚打完了东洋人,自己又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袁慰亭并不知道所发生的一切,由于身体的原因,加上表演分散了他大半注意力,部下的反常,他并没有在意。等到寿宴结束,来到沈金英的东一宫时,天色已经很晚,沈金英招呼着侍女准备茶水,又伺候着袁慰亭宽衣落座,埋怨道:
“你也是,自己的身子骨,你还不知道?面上过去就完了,一坐坐到这个时辰,连药都误了。”
“这可不能面上过去就完了。我是谁?我是这国家的天,是这老百姓的主心骨。天要是变了颜色,老百姓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主心骨要是不够硬朗,人又怎么活饿有惊奇神?所以这天不能反常,天气一反常,人心就不安定,这是天应该承担的责任。我啊,为了这一国的老百姓,为了咱这国家的前途,也得好好活着。你把药给我热一热,我喝了它。”
“一直温着呢,这就给你端去,你就说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几曾为了我?”
袁慰亭哈哈笑道:“我这不是就为了你,天天都到东一宫么?今天怎么样,你也高兴吧?百官命妇都来朝拜,只可惜,十格格有孝,不能亲至。当初你见她,总要以恩人之礼视之,他日,你们的关系就得变成君臣,就是她拜你,不是你拜她了。”
“谁拜谁的,都一样。她从没小看过我,我也没忘过她的好处,大家就是一家人,也谈不上高低二字。”沈金英大方的一笑“明年她再来拜,也是一样的。就是今年冠侯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明年不知道还能送什么。”
“冠侯送的这套餐具,不错。不过各省的寿礼也不逊于山东,有好几个省都报了祥瑞。这些人的嘴脸,跟之前的时候就大不相同,那些祥瑞我心里有数,不是牵强附会就是伪造出来的。这种手段,都是我用剩下的,现在跟我用,怎么可能有效?不过东西虽然是假的,但心意却是真的。有这份心意,就是真正的祥瑞!人心所向,天下归心,你说说,我们还需要怕谁么?”
袁慰亭捻动着胡须,自得地笑道:
“各省督军,或是亲自来,或是上电报,所发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呼吁改变国体,恢复帝制。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心所归!天下人,苦共合久以。咱们中国,还是得有皇帝才行。当今天下,这个皇帝,我不当,又有谁配当?我当初就说过,名不正而言不顺,言不顺,而令不行。当初那些督军们,眼睛长到头顶上,连我的命令,也敢阳奉阴违,现在却又来主动巴结,这便是名位变化,才有的威势。冠侯打赢了东洋人,我有这么支强兵在手,天下还有谁敢反对我登基?只要我做了皇帝,接下来,就能大刀阔斧,一扫积弊。我们的日子就会越过越好,等过了年,把该办的事办妥,咱们,就该享福了。”
享福么?沈金英已经听说了兵船造反的事,两万杆运给洋人的枪,都下落不明。这么庞大的军火,不管落在谁手里,都将是心腹大患。更何况,他们的去向还是南方……那里,可一向是葛明党的根本范围。或许正如冠侯所说,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看着袁慰亭兴奋的神情,沈金英的心复又一硬“随他去,只要容庵高兴,就是对的。若是容庵都去了,这个国家怎么样,又关自己一个女人什么事?但愿如容庵所愿,日子越过越好。”
前门车站,绰号老乡亲的京剧名伶孙菊仙,一边走,一边将一把把大洋钱朝天上乱丢。叮当做响的银洋滚的到处都是,惹的路人纷纷驻足。见孙菊仙没有拣拾的意思,开始试着拣起离自己最近的银元。再后来就变的更大胆,开始主动去拿,最后变成了争抢,互相推搡、漫骂,乃至互殴。
孙菊仙的跟包急的满头大汗“老板……老板,您这是干什么啊?这可是大洋钱。您哪怕跟人有气,也犯不上跟大洋置气啊。”
“小子,你懂个什么。我从前金那时候,就在老佛爷面前当供奉。打那个时候起,我唱戏就只挣包银,没挣过银元。这叫什么玩意?能跟元宝比?再说了,过去这上头印个乱臣贼子,我也就忍了,可是现在曹操眼看着就要变王莽,我还能拿着它?我嫌寒碜!到时候他自己遗臭万年,我也得跟着他挨骂,我挨不着!孙老爷子,不伺候他了。这大脑袋谁爱要谁要,我反正是不要了。跟我回山东,别害怕,有赵冠帅在,不怕没有好日子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