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巍今夜没怎么熬,温婉刚上榻躺下没多久,他就熄了灯进来。
温婉听到脚步声,往里挪了挪,她实在是困,懒得搭理宋巍,等他躺下后,屋中陷入寂静,她很快睡了过去。
周奶娘确实如温婉所想,已经把秦奶娘给记恨上。
她这两日为了抓到秦奶娘的把柄没少花心思。
这不,瞅着正房熄灯,周奶娘就猫着腰去了西厢外,打算看看秦奶娘在做什么。
岂料秦奶娘刚好推门出来,二人对了个正着。
门口突然站着这么个大活人,秦奶娘吓得面无血色,“周、周姐姐,你怎么来了?”
周奶娘十分尴尬,只能勉强笑道:“我睡不着,就想着来看看,能不能换你去补个觉,我见你这两天气色不是很好。”
“不用了。”秦奶娘摇摇头,“我已经习惯了上夜值,会好好看着姐儿的。”
她说着,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夜深了,周姐姐还是快回去睡吧,明儿一早你还得来换我呢。”
周奶娘没急着走,就杵在门外,“晚饭的时候我听人说了些不好听的话,秦妹子,那些该不会都是真的吧?”
“什么话?”
“有人说,你让老爷帮忙写信,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了?”秦奶娘皱着眉。
“哎呀,反正很难听就对了,都是下人们嘴碎,你别往心上去,咱们仨一块儿进的宋府,秦妹子什么人品,姐姐我还不知道吗?你怎么可能做出勾引老爷那么不要脸的事儿来呢?”
秦奶娘攥着手指。
她之前还一直在想,到底是谁会那么巧刚好看到她和宋巍,然后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往下人堆里传。
如今一看周奶娘这副嘴脸,她大概已经确定了是谁。
当下就有些皮笑肉不笑,“换值的时候我去了夫人房里,她也让我别放在心上,说左不过一封信的事儿,怨不到我头上,周姐姐放心吧,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心不虚,气就不会短,不会跟那起子只会嚼人舌根子的贱胚子一般见识。”
周奶娘噎了一噎。
秦奶娘笑看着她,“周姐姐要是不困,不妨进来坐坐?”
“明儿一早得换值,我就先回去了。”
周奶娘话完,一个转身,很快出了青藤居。
秦奶娘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
次日下了场大雪,温婉又给三位奶娘各赏了一套冬衣,外加一套内里穿的绸衣绸裤,并让丫鬟带话,即便是奶娘,也算得上宋府的门面,仪容该注意的还得注意。
于是秦奶娘不得不把她自己带来的两套衣服扔了,换上女主人赏赐的那套。
府上又开始采买布料,听说光是给西厢那个小婴儿做衣裳的就有好几种,全是上等料子。
秦奶娘听到旁人这么说,想到那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千金小姐,再想到自己家里瘦巴巴的儿子,一时间心酸不已。
同样都是乡野出身,她爹曾经还是个秀才,凭什么温婉一个哑巴能过上这么富足无忧的日子,而她只能屈身在这种地方给人当奶娘靠着主人家的恩赐过活?
想着,秦奶娘就恨红了眼。
钱奶娘见状,问她怎么了。
秦奶娘深吸口气,看向对方,“钱姐姐,你为什么来给人当奶娘?”
“为了钱呗。”钱奶娘性子实诚,大概是觉得同病相怜,就跟她说了起来,说她男人好赌,把家里赔了个底儿掉,她不得已,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去投奔亲姐姐家,她姐姐家那位婆婆是个不好相与的,她才歇了一夜就开始絮絮叨叨,实在是没办法,她只能托人到处帮忙打听哪有差事做,最后撂下儿子来了宋府。
话到这儿,钱奶娘眼眶有些湿润,“但凡我男人有点良心想着我想着孩子,我哪能那么早就撂下孩子不管,前些天我姐托人来给我带口信,说孩子病了,我能怎么办,只能让人带些银子回去,我想去见见他都不能。”
抹了抹眼泪,钱奶娘看向秦奶娘你,“秦妹子,你又是怎么来的宋府?”
秦奶娘闻言,嘴角不禁流露出一抹苦涩。
她男人其实并没有死,只不过,被人抓走了,有人威胁她,若是不按照他们的吩咐行事,就杀了她男人让孩子没爹。
刚开始她十分抗拒。
对于一个有夫之妇而言,主动去勾引别的男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然而入府第一天见到府上的男主人,她觉得她以前不是不愿意去勾引,只不过是那个人还没出现而已。
想到这些,秦奶娘叹了口气。
钱奶娘以为她跟自己一样,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咬咬牙,再挺几个月,等姐儿断了奶,咱们就能回去跟孩子团聚了。我都想好了,一个月五两银子,等离开的时候,我也攒了几十两,回去置办田产,再开个小商铺,一家人往后的日子就有着落了。”
秦奶娘问她,“你就不想一直留在宋家?”
见钱奶娘诧异,她道:“我们三个最终有一个是要一辈子留在府上的,如果你能留下,将来成了小姐的奶娘,多大的面儿,到时候老爷夫人给的赏赐难道还能少了?”
钱奶娘摇头,尴尬地笑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虽然是奶过孩子的人,做事却没有你细心,经验也不如周姐姐老道,就算到时候真要留下一个,那也是从你们二人中选,我肯定是要被遣回去的。”
提起这个,钱奶娘道:“秦妹子你男人不是没了吗?留在宋府也挺合适的,到时候你去求求老爷夫人,老爷夫人都是心善之人,没准见你可怜就留了你,等你孩子长大了,还能到这府中来领一份差事,起码将来的婚事什么的,都用不着你自己去操心了,只要差事办得好,夫人短不了你的好处。”
“是吗?”秦奶娘勉强扯了扯嘴角,她想做的,不是奶娘,而是这府中的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