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珞哥去世,乔氏癫狂,沈洲也彻底冷了脸,夫妻两个连面上情也淡了
要是乔氏是个懂事的,用心笼络,夫妻感情未必不能回转;可乔氏这些年只长了岁数,说话行事越来越没无理可笑,这夫妻两个也难说到一块。
要是乔氏提的是别的事,徐氏为了开解她,多半会成全,可听提及三太太与沈璐,徐氏不由皱眉。
沈璐才多大点儿孩子,小孩子魂魄都不稳,最是需小心的时候。乔氏见了沈璐却跟老鼠见了蜜糖似的,搂在怀里就不撒手,嘴里神神叨叨,又哭又笑。
沈璐虽是个大方不挑人的孩子,可也受不了乔氏这一惊一乍的,吓得也抽抽泣泣。三太太视儿子如命根子,虽没有明着埋怨乔氏,却尽量避免带沈璐到乔氏跟前。
“二婶这样说,置珏哥与何地?珞哥已经没了两年多,你这样自毁伤身,只会让孩子在地下也跟着不安生。若是真疼他,就不要再扰了他。如今珏哥也是你的儿子,以后要给你养老送终。你要是稀罕小孩子,那也不难,珏哥转年就十五,这娶妻生子不过是一眨眼的事。等生了孙子孙女出来,你想要不抱都不行。”徐氏按捺住不快,劝慰道。
乔氏放下徐氏的胳膊,眼皮耷拉下来:“大嫂没开过怀,不晓得做娘的心……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儿,那是身上肉、骨中血,哪里是能说替就替?旁人的孩子再好,我也不稀罕,我只想我的珞哥”
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徐氏本是好意过来开解,现下却被乔氏噎得胸口疼。
乔氏又摆出这幅姿态,徐氏还能说什么?
这乔氏挺脖子冷笑,虽说像是与谁置气似的,不过到底添了活气,添了精神,不再跟之前似的心灰意冷模样。
徐氏气恼虽气恼,却也不再担心乔氏的“病”。
直到回到正院,徐氏才开始发愁。
沈珏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孩子,乔氏却不是个好嗣母,看来以后自己还是当多操点心,多看顾沈珏。
沈珏本是宗房嫡孙,不低的身份,能过继到二房承嗣,就是二房的功臣,可不能委屈了孩子,叫他冷了心。
“去厨房要道甜羹给三哥送过去,顺便看看三哥在做什么。要是读书读累了,就叫他歇一歇。”徐氏想到做到,吩咐红云道。
红云应声去了,却是扑了个空。
沈珏并不在自己房里,沈瑞回来了,沈珏去了九如居。
九如居中,沈珏举着铜镜,摸着自己的下巴,唉声叹气:“这下巴尖的都能扎人了……”
沈瑞闻言失笑:“真是夸张,不过是刚没了双下巴。”
沈珏面带愁苦道:“二哥只顾着准备岁考,也不关心关心弟弟三叔最近是不是疯魔了?要我一日做三篇时文”
沈瑞轻哼道:“没大没小,什么话都敢说三叔要不是疼你这个侄儿,用得着这般整日督促?我备考时不是也一日三篇时文?你就自觉些,做个孝顺的好侄儿,别累着三叔跟着费精神”
沈珏想到三老爷,面色带了古怪道:“我在寻思三叔是不是靠训丨斥我下饭?这一个月下来,我每天被三叔念叨两回,弄得吃什么都不香,瘦了十来斤,三叔的脸盘子却大了一圈似的。”
沈瑞是走读,每日都回家,与家人中日日见。沈珏不提没留意三老爷的变化,这么一提却是有些个意思。
三老爷因身体不好,体态一直比较清瘦,脸颊也于枯无肉,这些日子脸上看着是圆润了些。
三老爷是长辈,沈瑞总不能跟着沈珏一道浑说,摇头道:“这都哪儿跟哪儿?不过是因寒冬时节大家不爱动,身上长了肉膘。”
沈珏丢开手中铜镜,往榻上一歪:“不管怎地,三叔精神渐好了是真,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二哥就帮我同长辈们求求情,放我两日假……再这样绷下去,我看到书就要吐了……”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眼见沈珏的耐性差不多到头,沈瑞也怕适得其反,便道:“等我考完岁试正好得闲,要不就请几个朋友到家里玩?何表弟、杨表哥他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
沈珏听了,立时添了鲜活,坐直了身子:“二哥,叫人在花园泼冰吧,咱们到时候玩冰?”
前年没到京城前,沈珏就听何泰之说过京城冬日冰嬉。不过阴错阳差的,沈珏一直没机会见识,这会儿读书读的狠了,不爱在屋子里闷着,只想要在屋外玩耍,就想起这个来。
已经进了腊月,正是一年之中最冷时节,外头呵气成霜。
泼水结冰本是容易事,沈珏又如此兴致勃勃的,沈瑞便点头道:“那就冰嬉,一会儿就跟母亲说去。到时再弄个汤锅,咱们刷羊肉吃……”
“嗯,嗯”沈珏只想着,就笑得裂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