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音躬身领旨,毓秀见他欲言又止,就笑着说一句,“悦声有话要说?”
凌音跪地道,“臣无能,让刺客有可乘之机,从今日起,臣必加紧金麟殿戒备,绝不会再让皇上陷入险境。”
毓秀上前扶起凌音,“今日之事并不全是悦声的错,对手有备而来,机关图只是借口,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威胁我不要妄动南宫家的影军。”
凌音一皱眉头,“皇上之前吩咐我秘密调查影军,如今既已定下南宫家的罪名,修罗堂便可配合御林军,将其一举歼灭,再无后患。”
毓秀微微笑道,“朕暂且不想动影军。”
凌音一急之下,拉住毓秀的手腕,“皇上若现在不处治,无异于床头悬刀,你万不可因姜党的威胁生出退让之心。从今日起,臣愿贴身保护皇上身边,以保皇上万全。”
毓秀反握住凌音的手,笑着安抚他道,“朕并非是因为姜家的威胁生出退让之心,影军暂时动不得,南宫家也动不得。”
凌音面有犹豫,“臣不懂皇上的意思。”
毓秀笑道,“悦声依照朕吩咐的去做就是了,来日你自然会明白。”
凌音虽应声,却忍不住小声嘟囔,“皇上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毓秀笑道,“朕不是不想斩草除根,只是若不先铲除姜家,朕就无法真正地从南宫家夺回军权。”
凌音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皇上是说南宫家不会轻易屈服,来日必有一场血雨腥风?”
毓秀望着窗的方向,眼中一片晦暗,“姜壖不会轻易放掉军权,他会牢牢抓住南宫家这一枚棋子。悦声不必担忧我的安危,这三月间,只要我们不逼迫太甚,姜壖也不会轻举妄动。”
凌音轻轻叹一口气,“为何是这三月?”
毓秀双手握住凌音的手,与他对面而立,“悦声做好分内事,就是对朕最大的忠诚。你想知道的事,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知道。朕如果现在透露给你,只会为你平添烦恼。你若明白朕的心,就点点头。”
凌音听毓秀如此说,哪里还敢再问,“帝陵宝藏事关重大,臣一定不负皇上嘱托。”
毓秀笑着点点头,“朕召你来,本是要你为朕奏琴,未免人生疑,你弹奏两首曲子再走。”
凌音躬身应是,坐到桌前弹琴。
毓秀坐在桌前听了半晌,头越发痛,不得已只能回到龙床,斜靠在枕头上,深思静默。
毓秀听琴之时,姜郁在勤政殿收到侍从秘密呈送一只信封,他亲手撕开封口,取出信纸。
信纸的一角画着一支桃花,上面是毓秀娟秀的字迹,委婉倾诉离情,满纸缠绕情思。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万万不会相信毓秀会写出如此动情的字句,他也曾一度以为,毓秀所有的甜言蜜语都只会说给他一个人。
他竟为了这样一封信,撕破脸皮,暴露身份……
姜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挥手将御书桌上的奏章尽数挥落在地。曾有一瞬,他甚至怀疑,毓秀是故意写了这样一封信,为的就是要羞辱他、戏弄他。
若她对陶菁动了真情,为何又要升华砚为妃,要他以为她腹中的龙嗣是华砚的?
若孩子是陶菁的,他多年的布置,恐怕要毁于一旦。
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荒唐的念头,姜郁生平第一次陷入如此深重的恐惧之中,他颓坐在龙椅上,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动也不动。
傅容等听到正殿中的响动,半晌才敢进门查看。
笔洗碎在地上,水流了一滩。落在地上的奏折,似乎已经被沾染了水墨。
傅容忙吩咐宫人将奏折尽数拾起,收拾晾干,擦净地上的水墨痕迹,将桌子收拾复原。
姜郁面色阴郁地坐在座上,任人在他面前忙碌。
傅容犹豫半晌,对姜郁拜道,“殿下,这水洗是凌殿下送于皇上的寿礼,原是皇上最喜欢的;这一方砚,是华殿下……”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姜郁挥手打断,“我自会向皇上请罪,你留下来收拾干净就是了。”
一句说完,他就站起身往门外走。
傅容跟上去问要不要服侍,姜郁摆手屏退众人,“我一个人走一走,你们不必跟随。”
姜郁下阶之后,才发觉自己没穿外袍,冷风一吹,他就打了一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