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晖一早就料到灵犀会问到他头上,当下仍镇定自若,“王大人养肥田以逃脱田税之事,臣一概不知,他与林州官员有何交易,臣也蒙在鼓里。”
灵犀冷笑道,“好一句蒙在鼓里,管中窥豹,你刑部藏污纳垢之事,绝不止这一件,钱大人身为林州案主审,冤屈良臣,严刑逼供,上表推举林州案主谋接任刑部侍郎的要职。你与我王回同部为官多年,如今推说一概不知,如何能让人信服?”
钱晖抬头看了一眼灵犀,叩首道,“臣未能慧眼识人,屡遭蒙蔽,错冤良臣,误荐奸佞,自知不配再任刑部侍郎一职,自请降职领罪,请皇上成全。”
灵犀还要再说,被毓秀抬手拦了,毓秀拉着灵犀的手回到座上,望着迟朗说一句,“王回认罪屯田逃税,钱晖自请降级领罪,一日之间,刑部两位侍郎双双落马,敬远可还吃得消?”
迟朗起身对毓秀一拜,“方才恭亲王斥我刑部藏污纳垢,臣深以为然,王侍郎与钱侍郎今日所犯过错,都是因臣从前管教不严,放纵治下的缘故,从今日起,臣必事必躬亲,严加管教,清理本部污垢之人,以六月为限,给皇上一个交代。”
毓秀眯眼看了看迟朗,轻声笑道,“刑部事不同于户部事,三月为限,整理本部污垢,六月为限,复核钱王二人经手的所有案件,依照案件轻重酌情重审。”
一句说完,她又看了一眼程棉,“大理寺与都察院着人协助。”
程棉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一颗心也狂跳不已,他等了这些年,终于等到这一天,过程并无惊天动地,几句话也被毓秀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姜壖并未意识到毓秀此举背后的深意,他原以为毓秀会借机对钱晖不依不饶,不想她竟三言两语将之带过,转而着令迟朗肃清刑部,复核案件。
毓秀不想给姜壖思考的时间,随即道,“钱晖暂且免职,罚俸一年,从今日起回府面壁思过,等候发落。至于王回,家产抄没充公,人交由刑部按律审理定罪。”
凌寒香正色道,“迟大人可不要念在与王大人多年同僚的面上,徇私枉法,网开一面。”
迟朗明知凌寒香调侃,却正色回话道,“臣身为刑官,定会秉持公心,还天下公道。”
他说完这一句,特别看了一眼程棉,程棉已恢复到一贯的淡然平静,即便听到“还天下公道”,面上也并无波澜。
反倒是坐在毓秀下首一直低头记述的白两,听到迟朗的话,不自觉地看了一眼程棉。
姜壖思量再三,还是把为钱晖求情的话都生吞了;何泽虽忧心,却不好说甚;户部才被毓秀下令整治,他头上又顶了一个贺枚,当下面如死灰,也不想多说一句。
凌寒香拜道,“皇上审问了这半晌,龙体要紧,不如回后堂暂歇。”
姜壖也拜,“皇上龙体关乎社稷,今日审到这种地步,必定疲惫不已,不如回宫歇息,来日再审。”
毓秀笑道,“来日不必了,今日若问不出一个结果,唯恐生变,就如凌相所请,我们到后堂暂歇片刻。”
话说完,她也不等姜壖再说,就起身牵着灵犀的手往后堂去。
凌寒香与二洛紧随其后,程棉与迟朗对望一眼,安排将堂上跪着的诸人收押,等候再审,他二人起身时,姜壖三人还不动。
迟朗便上前对姜壖道,“姜相怎么不去后堂?”
姜壖笑道,“皇上身边由女眷相陪自在些,老夫去后院走一走就是了。”
迟朗看了一眼程棉,程棉虽不愿做表面功夫,却也不得不走到姜壖面前说一句,“大理寺不止一间客堂,下官为姜相引路。”
姜壖摆手笑道,“不必了,老夫久坐难过,出去活动一下腿脚,大理寺卿与迟尚书自便。”
话说到这个地步,程棉与迟朗便不再劝,双双往后堂去,白两低调跟上二人,一同出门。
姜壖等人都走了,起身由侧门出去,何泽与岳伦对望一眼,追随姜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