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棉冷笑道,“姜相是否危言耸听?皇上有心变法,必定是为民减赋,何以至于民不聊生、天下大乱?”
姜壖笑道,“历朝历代,变法皆利大于弊,皇上在位时日尚短,且我西琳国库空虚,经不起这一场震动。”
毓秀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对姜壖笑道,“以姜相之见,若国库存有西琳三年赋税钱粮,能否经得起这一震?”
满堂人听这一言,心中都是一惊,毓秀话说的像玩笑,可姜壖却从她的话中听出深意。
一石激起千层浪,毓秀却不再多言,正色对钱晖道,“钱卿身为林州案的主审之一,在林州府是如何审案,又是如何将贺枚定罪的?”
钱晖看了一眼肖桐,沉声回一句,“臣按律办案,刑讯问话案卷中都有记载。”
毓秀冷笑一声,对迟朗招手,迟朗便亲自将案卷送到她面前。
毓秀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看案卷,一边对钱晖冷笑道,“林州案的刑讯问供当真都在案卷中做了记录?亦或是地方的刑讯也有二审三刑之说?”
不等钱晖问话,迟朗就拜道,“据臣所知,地方审案也有夜审的旧例,但若是我刑部主持夜审,必定留存案卷。”
毓秀点头一笑,转而向钱晖问道,“林州案刑部可曾主持夜审?”
钱晖被问的一愣,他毕竟曾严刑向贺枚逼问九龙章的下落,若说不曾夜审,被有心人抓住马脚,恐怕万劫不复。
然而他心里也知道,九龙章之事是毓秀与贺枚之间的秘事,就算她心如明镜,也不会在堂上直言相问。
钱晖权衡再三,还是说了一句谎话,“臣并未在林州主持夜审,请皇上明察。”
毓秀抬头看了钱晖一眼,“钱卿的意思是,贺卿的腿是在白日堂审中被打断的?”
这话一问出口,他答是答否都不能。
钱晖躬身一拜,“当初臣等只下令施笞杖刑,且只打了二十大板,刑官施刑轻重,臣并不十分知晓。”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着钱晖,“贺卿进京之后,一度伤势危重,臣也曾指派御医为其诊治,他身上有些伤痕并不像是只受笞杖刑而来,钱大人可知晓内情?”
钱晖眯眼看了看端坐的贺枚,对毓秀拜道,“臣绝不曾主持夜审,也不曾对贺大人动私刑,如今贺大人就在公堂之上,皇上一问便知。”
他料定贺枚不敢直言自己贪生怕死交出九龙章,即便毓秀当真询问贺枚,他只会随意编个说辞敷衍过去。
毓秀明猜到钱晖是故意将她一军,微微冷笑,半晌才向贺枚问道,“钱侍郎可曾夜审贺卿?”
贺枚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钱晖,起身对毓秀一拜,“钱侍郎确不曾夜审臣,也不曾对臣用私刑,臣的腿是在白日庭审时被打断的。”
毓秀一声轻叹,抬头示意贺枚落座,“贺卿坐着回话,之后也不必起身。”
贺枚并不过辞,拜谢毓秀之后就坐回座上。
毓秀对钱晖道,“既不是夜审用刑过伤,那事情就简单了,即便贺卿是在白日庭审受笞杖时被打断腿骨,审案施刑之人也无一能开脱。现肖桐与李秋已认下诬陷与谋反之罪,钱大人身为刑部侍郎,林州案的主审,有何话说?”
钱晖咬死不知,“臣依律办差,凭人证物证问询断案,行事绝无有差。如今证实林州案是李肖二人一手策划,臣受了蒙蔽,错冤良臣,有失秋官之职,请皇上责罚。”
毓秀点头笑道,“这么说来,你不承认你与李肖二人串谋?”
钱晖一脸懵懂,“臣受宰相府任命、迟大人指派,前往林州与林州布政司一同审刺杀钦差案,事前从未与李肖二人有所勾连,对他二人的罪行并不知情。”
毓秀长舒一口气,吩咐为钱晖赐座,“钱大人言之凿凿,其身必正,既如此,朕就放心了,你先坐到堂上听审,朕问话尽可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