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心中都有些忐忑,面上却故作无恙。关凛被看了半晌,不得不问一句,“敢问皇上,刘妇的认罪书中写了什么?”
毓秀一声长叹,没有回答关凛的话,转向胡元问一句,“你才说林州道监察御史九人都曾逼迫过刘妇,刘妇可曾就范?”
胡元回道,“刘妇原不曾就范,之后却有两位大人亲见了她,她终知此事非同小可,非她一届小民可阻挡之事,唯有应承王育,成为他筹谋中的一颗棋子。”
毓秀笑道,“既然有两位大人亲自见过刘妇,威逼其入局,那一番谋划就不是王育的谋划了。胡元,你可敢当着满堂众人的面,说出那两位大人的姓名身份?”
胡元叩首道,“小人既然决定上堂受审,说出真相,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凭皇上为小人做主。那逼迫刘妇的两位大人就是林州布政使肖桐与林州按察使李秋。”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姜壖,向迟朗问道,“林州布政使肖桐与林州按察使李秋不正是当日在林州同刑部侍郎钱宏一同审理刺杀钦差案的三位主审之二?”
迟朗眼中虽有笑意,面上却不敢露笑容,正色回毓秀道,“回皇上,正是。”
毓秀提起手中的诉请书,环视堂中众人道,“刘妇的诉请书所说与胡元所说如出一辙。”
姜壖心下吃惊,却还不至于乱了阵脚,他心知纪诗这一趟并未将林州布政使与按察使一同带回容京受审,否则以这二人的官位,不会不起波澜,他也不会半点消息不知。
毓秀见姜壖若有所思,就笑着问他一句,“姜相以为如何?”
姜壖冷笑道,“臣以为这堂上跪着的贱奴一派胡言,有心污蔑一州要臣,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毓秀叹道,“姜相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单凭一个已死之人的诉情书,与崔家家人的口供,的确不能认定林州布政使与林州按察使牵涉案中,书记官暂且记下,程爱卿继续往下问。”
程棉见毓秀望向他,便接着毓秀的话道,“刘妇命案的关键就在于刘妇是如何身亡的,林州与三堂审结的结果,崔大人亲笔画押,承认将刘妇强抢入府,百般折磨,刘妇不堪侮辱,才投了湖。你如今可要翻案?”
崔勤叩道,“微臣要翻案。”
“那实情究竟如何,你细细说来。”
崔勤听了这半晌,大约理清头绪,也大概明白毓秀用功的地方在哪里,这半晌冷眼旁观,认真回想这一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对刘岩是幕后主使的想法也有动摇。
事情背后的真相恐怕与他所知所想天差地别,幕后阴谋惊天动地。虽然徐怀瑾一早就料定有人处心积虑要加害崔缙与贺枚,他却万万没想到那些人布置的如此之早,用心如此之险恶。他并非事件的起因,竟只是这一场布局里的一颗棋子。
“那日刘妇遍体鳞伤,跑到县衙来击鼓,她告状时已是深夜,微臣不得已,连夜升堂,衙役们将人扶到堂中,我看到她的人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一身的鞭棒伤痕,身上还有水迹,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衣服也有大片都撕破了。衙役们都是男子,微臣生怕刘妇名节受损,就叫人拿了一件衣服给披上。”
毓秀冷笑道,“朕猜想,刘妇必定一口咬定她是被其夫所伤。”
崔勤点头道,“刘妇起初只是垂泣,经微臣百般催问,才哭诉起来,说是因微臣将刘岩归入贱籍,刘岩怀恨在心,怨刘妇无能,为发泄心中怒气,便在家中百般折磨羞辱她。刘妇趁刘岩睡着才从家中逃出来,连夜走到县衙告状。”
迟朗皱眉道,“刘家并不住在城中,刘妇只身一人,怎么走到城里告状?”
崔勤道,“刘妇入堂时一双鞋都走破了,的确像是长途跋涉走来的。她在堂中啼哭毕,哀求我把闲杂人等屏退,微臣体量她的名节,只留下师爷一人。刘妇跪在内堂,哭诉她夫君如何逼迫她,以色魅人,引我入局。师爷叫她画押,她却抵死不肯。微臣顾念她身上有伤,只好将其收留在县衙,不出一月,她伤势好了许多,微臣本想召刘岩来问话,谁知刘妇竟突然不知所踪。”
程棉与迟朗对望一眼,问刘岩道,“之后过了多久,你得到刘妇身亡的消息?”
崔勤一脸哀色,“刘岩声称那妇人投了湖,自寻了短见。刘家花了钱雇人去打捞尸首,的确捞出一具女尸,仵作验明正身,是刘妇本人无疑。”166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