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郁明明是用调侃的语气说的这些话,毓秀却脊背发寒。尤其是他的一双冰一样的眸子盯着她时,她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冰冷了。
诡异的气氛被殿外侍从的通报声打破,毓秀听到舒娴求见的时候,竟松了一口气。
姜郁心有不甘,也只能放开毓秀,退后一步问一句,“皇上容臣留在这里,还是要臣回避?”
毓秀整理了龙袍,回上位去坐,一边对姜郁笑道,“伯良何必急着回避,不如留在殿上听听舒娴说什么,若是她觉得难以启齿,不想当着你的面说出实情,你再走不迟。”
姜郁躬身应是,再抬头时,就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毓秀虽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然吩咐侍从请舒娴进门。
舒娴穿着精致的宫装,发髻一丝不乱,面上的妆容也并无破绽,实在不像一早痛哭流涕过的。难得她下跪行礼的时候,还保持一贯凌人的气焰。
在叫舒娴平身之前,毓秀用戏谑的目光瞟了姜郁两眼,姜郁却视而不见,并不回看毓秀,只冷冷望着殿下跪着的舒娴。
毓秀跪了半晌,不见毓秀开口叫她平身,她只得忍着怨气一直跪着。
毓秀顾自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一句,“德妃今日来见朕,是有事禀报?”
舒娴见毓秀故作不知,反倒失了先机,不知该如何施展。
姜郁见舒娴咬牙不说话,就皱着眉头催促一句,“德妃若是来向皇上请罪,不妨谦卑直言。”
舒娴目光如剑,望向姜郁的目光恨不得要把他刺穿了。
毓秀冷眼旁观,自然也感受得到二人之间奇怪的气场,“德妃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还是你要说的事只能对朕一个人说?”
舒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姜郁,对毓秀叩道,“臣今日既要向皇上请罪,也要向皇上伸冤。”
请罪也就罢了,伸冤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还要辩解并非是她与人有了私情,而是被强迫了吗?
舒娴见毓秀一脸鄙夷,一时羞愤交加,只咬牙发誓她今日所受的屈辱,来日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臣已是不洁之人,本该一死谢罪,只恨含冤受屈,被人逼迫至此,实在咽不下这一口气。”
姜郁挑眉笑道,“德妃以女妃的身份进宫,该时时处处谨言慎行,恪守本分,如今出了这种丑事,还要抵死辩驳,陷良人于不义?”
他这话虽是讥讽舒娴,听在毓秀耳里却莫名刺耳。
不管舒娴自愿还是被迫,与她有染的都不会是良人。姜郁当下的姿态,很像是怕在舒娴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未雨绸缪,极力撇清。
心下不爽的显然不止毓秀,舒娴听了姜郁的话,面上也现出痛苦屈辱的表情,似是失望至极。
毓秀望着舒娴,竟生出三分恻隐之心,“皇叔才与朕见过,事情的大略朕已经知道了,至于当中是否有内情,朕却不想过问。德妃既然来向朕认罪,又表白有冤要申,朕便就叫宗人府查明这整件事的真相。宗正大人是你亲姐,必定会克尽全力还你一个公道。”
舒娴哪里咽的下这口气,“臣来见皇上,是想求皇上查明真相,替臣伸冤。皇上把臣关进宗人府,是认定臣的罪名了吗?”
姜郁明知舒娴刻意纠缠,便不等毓秀回应,就不耐烦地说一句,“皇上若当真认定德妃的罪名,何必要宗人府审你,按律斩你就是了。”
毓秀听姜郁用词激烈,就挥手劝阻了他,漠然对舒娴笑道,“朝廷设立各部,为的是分而化之,让有才有德之人术业专攻。朕只是一人而已,无法分身,事事亲为。德妃的事,说到底只是家务事,宗人府职责所在,让他们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由朕来定夺就是了。”
舒娴冷哼一声道,“皇上日理万机,臣何德何能,要皇上为我花费心力。只求来日皇上看了卷宗,不要为了从前的偏见偏爱,偏听偏信,不愿还臣一个公道。”
这话说得颇有深意,毓秀心里有了几个猜测,便若有心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姜郁,笑的十分隐晦。
姜郁咬了咬牙,并不回看毓秀,只对舒娴嗤笑道,“是非黑白自有公论,我也很好奇宗正大人会向皇上交出怎样的东西。德妃有孕,秽乱宫廷已是事实,在皇上没有裁断之前,你都是戴罪之身,且到宗人府的大牢里面壁思过吧。”
毓秀一皱眉头,才想出言阻止姜郁,见他一脸执意,她也不好说甚。
舒娴叩首请退,昂着头出门去了。
姜郁等了半晌,见毓秀还沉着脸不说一句话,他便起身走到上位,默默坐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