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起身走到灵犀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若皇妹今日仍旧是姜舒两家都默许选定的继承人,你还会来提醒我小心九臣吗?”
这个问题本是尴尬, 灵犀却答话的十分坦然,“皇姐心里明明知道答案,又何必多此一问。”
两人一上一下,目光交汇时,彼此心照不宣, 毓秀便笑道, “无论如何,都要多谢皇妹提点。既然你断定姜壖已在物色人选取代我, 那你知不知道他选定的人是谁?”
灵犀仰头看向毓秀的时候莫名觉得十分压迫,就皱着眉头催促一句,“皇姐不如回座位上去坐,你这么站着, 我与你说话实在别扭。”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了灵犀一眼, 默然回上位去坐。
她一坐稳,灵犀就开口道, “据我所知, 阿依郡主自进京之后就与姜聪十分亲近, 姜壖不止默许了二人往来, 更推波助澜, 有撮合之意, 姜家选定的人选如此明显, 皇姐不该不明白。”
因为阿依与姜聪往来亲密,就确定她是姜壖选定的继承人,这个假设未必太冒险了,毓秀心里不能苟同。
姜壖行事谨慎,就算他真的选定阿依郡主,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惹人怀疑。依她对姜家的了解,推在人前的除非有十成的把握不会被当成靶子除掉,则极有可能只是个幌子。
毕竟姜家曾名里支持过灵犀一次,结果十分惨淡,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第二次。
这话当然不能同灵犀说,毓秀酝酿半晌,摇头笑道,“单凭这么一点线索,实在难以断定阿依就是姜家选定的人,皇妹是不是还查到了什么?”
灵犀面生愠色,语气也泠冽起来,“我手里只有那几个暗卫,没本事潜入相府查探。明眼人看一看就猜得到,阿依郡主时时出入相府,除了去见姜聪,也不排除借机密谋的可能。”
就是因为明眼人看一看就猜得到,事实才极有可能与此相左。毓秀点头道,“皇妹说的话我会细细琢磨,小心提防。”
灵犀听毓秀语气敷衍,禁不住心中懊恼,“若不是当初皇姐引狼入室,将几位郡主召到京城,怎么会引出今日的祸事。”
毓秀对灵犀的牢骚不置可否,她想的是,要不是你狼子野心,悄悄脱离了姜舒两家的掌控暗自谋划,我又何必不远万里从西疆与巫斯借了几位郡主。
两姐妹各怀心事,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毓秀不回应,灵犀的一拳就像打在棉花上,“皇姐这般无动于衷,是觉得事态还不够严重吗?那我就说一件足够严重的事。”
毓秀大概猜到灵犀要说的是什么,眼下这种情况,每一件事都很糟糕,而唯一能被称作杀手锏的,大概就是那件事了。
“皇妹有什么话请说。”
“才上任不久的禁军统领在林州巡抚的正式奏章还没有到京的情况下,带着人亲自奔往边关为华砚收尸。要不是姜壖告知,他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果然是这件事。
毓秀面上显出惊诧之色,“皇妹说的新上任的禁军统领,是纪辞?”
“除了他,还有谁,皇姐大概还不知道,他从上任以前,就被姜舒两家拉拢,左右摇摆了这些日子,终于选定姜壖做主子,暗地里已唯姜家马首是瞻了。”
毓秀面有疑色,“纪辞是姜家极力推荐的人,他对姜壖唯命是从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为什么要他亲自去边关接华砚的尸首?”
灵犀失声冷笑,“纪辞从前是什么身份皇姐忘了吗,他去边关,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接华砚的尸首只是借口,实则是去边关确认兵权,稳定军心的。”
毓秀一皱眉头,“边关无战事,君心未乱,何况有相当一部分将领都曾隶属纪家军麾下,纪辞又何必多此一举。”
灵犀一双眼紧紧盯着毓秀,嘴角眉梢满是讽嘲,“皇姐派华砚去边关干什么,还想瞒着人吗?要是他不死,你的小心机兴许还瞒得了人,可他这一死,皇姐的谋划也大白于天下了。”
毓秀闻言,心里多少有些触动,不管灵犀是真的猜到了她的谋划,还是胡乱揣测了她的谋划,眼下她都只能装糊涂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