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下朝的时候先回了金麟殿, 可陶菁已不在了, 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宫人们都以为她身子乏了, 就过来问她要不要换了朝服小睡一会。
毓秀胡乱用了午膳,躺在床上打盹,半梦半醒间,她似乎闻到了桃花糕的味道。
桌前有一个人,正坐在她早起时陶菁坐的位置。
毓秀揉眼看了看, 却只看到埋头批奏章的姜郁, 她心里一阵失落,禁不住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姜郁却听到了。
他放下手里正在看的折子, 笑着走到床边,弯腰对毓秀道,“皇上怎么会突然睡午觉?”
毓秀理顺心绪,回敬姜郁一个笑容, 拉着他的手坐起身, “也不是突然,自我从长睡中醒过来, 就一直觉得劳累不已。今日在朝上听他们你来我往, 也觉得满心烦躁。”
姜郁坐到毓秀身边, 看着她的侧脸轻声笑道, “皇上还在为工部的事烦心?”
毓秀笑着摇摇头, “工部的事就算了了, 今日在朝上, 尚书大人已拟定几个人,全权负责修改工部例则的具体事宜。”
姜郁起身拿了一封奏折给毓秀过目,“皇上觉得阮青梅定的几个人妥当吗?”
当然不妥当,阮青梅选的都是她的心腹,毓秀一个人也不会用。
话虽如此,她却并未对姜郁直言,而是随口笑道,“大体来说还是妥当的,至于中间是否要加减调换个别人,朕还要再斟酌。”
姜郁听到毓秀脱口而出的那个朕字,心里多少别扭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皇上既然不是为工部的事烦心,莫非是为初元令的事烦心?”
毓秀一声长叹,点头道,“原来伯良已猜到了,虽然这些日子朝臣们上的奏折极少与初元令有关,可朕却时有耳闻,说政令行使缓慢,中间也遇到了许多阻碍,当初左右相与几位尚书都对修改流民户籍的事不甚赞同,想必是底下的官员也心存怨意,做起事来自然不会竭尽全力。”
姜郁握住毓秀的手,安抚他道,“皇上多心了,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天子一言九鼎,就算朝臣觉得政令有偏差,也不会消极怠工。流民入籍的事事关重大,且牵扯良多,政策初变,官员为了防止有人滥竽充数,借机钻营,必定会详查外籍的身份背景,才好办差。”
毓秀闻言,舒展眉头对姜郁笑道,“伯良言之有理,看来是我多虑了。”
姜郁望着毓秀温和柔弱的面容,情不自禁地就伸手去摸她的脸颊,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过了。
毓秀伸了个懒腰,穿鞋下床,走到桌前翻看奏章,“今日都有谁上了折子。”
姜郁也分不清毓秀拒绝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对她昨日亲自去宗人府接陶菁出来的事已心生不满,更让他介意的,是毓秀面对他时,竟半字不提陶菁,他原本准备好的解释也烂在肚里,无用武之地。
抱着试探的心思,姜郁就走到毓秀身边搂住她,“皇上是担心臣把折子批错了吗?”
毓秀身子僵了一瞬,又马上放软手脚任他亲近,“我要是不信你,就不会让你帮我批奏折了。可你批过的奏折,我多少还是要看一看,否则上了朝连他们说什么也不知道。”
姜郁笑道,“皇上不想看不看也罢,若有军机要事,臣会特别对你说。”
毓秀找到一个时机从姜郁怀里挣脱出来,转身对他笑道,“伯良干脆替我上朝算了。”
姜郁一惊,忙低头去看毓秀的表情,见她一脸调侃之色,才稍稍安下心来,猜她只是随口一说。
毓秀见姜郁微微变了脸色,忙拉他的手问一句,“我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了香味,是不是有人送点心来了。”
姜郁指着桌上的桃花糕和普洱茶,“才刚你睡着的时候,下面的人送来的,糕已经凉了,茶还是热的,皇上要不要吃一点?”
毓秀坐到桌前,拿起一块桃花糕,轻轻一咬,霎时间,甜香的味道在她嘴里弥漫开来,她情不自禁地就想起陶菁身上的味道。
姜郁见毓秀笑的甜软,禁不住也笑起来,“难得见皇上笑的这么灿烂。”
毓秀目光一闪,“伯良是说,我从前笑的不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