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梅抬头看了毓秀一眼, “恭帝登基的时候, 臣还是屯田司的郎中。”
毓秀点头笑道,“这一座陵寝, 是阮爱卿亲自主持修建的吧?”
阮青梅忐忑不安地应了一声是。
毓秀看了一眼程棉,又看了看左右督御史,对阮青梅笑道,“恭帝的帝陵,既然是阮爱卿主持修建的, 你该对其中的布置了如指掌。帝陵中设有机关是理所当然, 可为何会有一座私刑场?”
阮青梅心里一惊,忙跪地对毓秀道, “臣不懂皇上的意思,帝陵中怎么会有私刑场?”
毓秀弯腰去扶阮青梅,阮青梅却不肯起身,毓秀索性就随她跪了, “说到那一座死刑场, 朕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巨坑之中养着硕大的老鼠,那些老鼠一闻到人味就蜂拥而至, 啃杀人的情景, 倒让我想到前朝暴君为取乐所设的蛇窟。”
灵犀听了两句就听不下去了, 想到昨日的种种, 当场就吐了个稀里哗啦。
闻人离原本就站在她身边, 见她反应不良, 忙伸手扶她, 又轻手轻脚地帮她顺背。
毓秀听到灵犀呕吐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再转回身时,就正色对阮青梅道,“公主昨日意外掉入鼠窟,若不是三皇子殿下出手相救,她恐怕已凶多吉少。”
姜壖听罢这一句,不自觉就皱紧眉头,若毓秀说的都是真的,他们在帝陵里经历生死,那为何人人的手脸都还这般干净?
舒景想的是同样的事,灵犀身上的衣服虽破烂,头发却束的一丝不乱,显然是在毓秀所谓的意外之后,有人帮她打理过了。
她马上扭头去看舒娴,舒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咬着牙躲避她的注视。
舒景心里一凉,舒娴的表现是默认毓秀知道帝陵里的事了,不止鼠窟,她恐怕连宝藏与恭帝的事也一并知道了,眼下没有急着追究的原因,自然是有意宽容舒家。
至于这个宽容会持续到几时……
直到灵犀吐够了,阮青梅也没回一句话,毓秀又试着扶了她一次,她还是执意不肯起身。
毓秀泰然笑道,“朕只是好奇,算不上问罪,阮爱卿又何必非要跪在地上,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朕,才心虚不敢起身?”
阮青梅在地上叩了一叩,“皇上说的鼠窟,臣的确一无所知。”
毓秀失声冷笑,“这就奇怪了,鼠窟里的血腥腐朽之气已积聚多年,绝非近日才有。里面死过多少人,恐怕只有建造鼠窟的人才知道。阮爱卿也说恭帝的帝陵是你主持修建的,你现在又说对鼠窟的事一无所知,那你的意思是,极刑场是有人瞒着你偷偷建造的?”
问答到这种地步,阮青梅只能硬着头皮认失职,无论如何,她也不敢真的供出幕后主使。
舒景拳头都攥紧了,毓秀虽然没有追究帝陵里的藏金屋,石府,和尚在人间的明哲戟,却还是咬住了鼠窟刑场的把柄。
就怕她顺藤摸瓜,一路追究下去。
毓秀笑着走到舒景面前,“这种耸人听闻的事,伯爵是不是也觉得匪夷所思?娴郡主驻守皇陵多日,也一点都不知道陵墓里竟然还有一条通往极刑场的密道。朕现在担心的是,鼠窟只是冰山一角,里面还有更糟糕的东西是我们没看到的。”
舒景脸都僵了,“皇上的意思是要派人彻查帝陵?”
毓秀不答反问,“伯爵以为如何?”
舒景想了想,躬身拜道,“臣奉劝皇上三思。恭帝葬于帝陵,若贸然派人进去查探,会扰了先人的安宁,属大不敬。”
毓秀点头笑道,“伯爵所言极是。朕就是怕有人借帝陵隐秘,把其中的陵墓墓室私做他用。若不派人查清实情,才是对先帝的大不敬。”
舒景轻哼一声,“既然皇上心意已决,不如把这事交给臣全权处理,十日之内,臣必然给皇上一个交代。”
毓秀半晌没有回话,只等舒景将手心都攥热了,她才淡淡回一句,“此案事关重大,必然要交给刑部与大理寺一同彻查,既然伯爵毛遂自荐,那就请伯爵协同督查。”
程棉与迟朗对望一眼,双双上前领旨。
毓秀慢悠悠地踱回阮青梅身前,笑着问一句,“阮爱卿既然说不知道是谁瞒着你在帝陵里建造,不如朕叫刑部与大理寺一同帮你查一查?”
阮青梅唯唯诺诺,连连自称失职。
当下除了毓秀和阮青梅,底下人都鸦雀无声。岳伦望一眼何泽,何泽望一眼南宫秋,三人又齐齐望向姜壖,望了半晌,姜壖却一点转身的意思也没有,更别说替阮青梅求情。
毓秀挥手叫来侍卫,硬是把阮青梅从地上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