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光了, 闻人勋才恢复笑颜, 亲手帮明哲戟倒一杯茶,轻声道, “我和子枭并不是同母兄弟,可我母亲和他母亲是亲姐妹,我母亲年少入宫,专宠十年有余,最终还是红颜老去, 色衰爱弛, 为保荣华,就把自己的妹妹也接进宫共事一夫。”
这些本是皇家私密事, 明哲戟不明白闻人勋对她直言不讳的理由,要说之前她只是吃惊,接下去他说的话,就让她瞠目结舌了, “其实, 我并不是父皇的亲生骨肉,而是我母亲与情人私通生的孩子。”
明哲戟脸一白, 好半天不知作何反应。
闻人勋像是故意要她难堪, 见她眉头紧蹙的模样, 竟心满意足地笑出声来, “陛下从前也一定听说过我弑父上位的典故, 我之所以能对那人下手, 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这也是我同我的那些兄弟们长的一点也不像的原因。”
明哲戟沉默半晌, 只淡淡回一句,“皇上想必已经听说我四妹登基的事,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了,你不必称呼我为陛下。”
闻人勋摇头轻笑,“你我本是一样的人,因缘际会,有生之年还得一见。虽然我从前没有见过你,可我大概比子枭还要了解你的为人。他虽然是个痴情种子,你却比他还要痴情百倍。可惜你为他做的那些事,他一件也不知道。”
明哲戟心中惊诧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明人不说暗话,陛下今天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琼帝勾唇一笑,一双眼也眯了眯,“既然不能称呼你陛下,那我就直呼你的名字可好?如月何必心急,其实我今天找你过来,只是为了跟你说说话。”
打死明哲戟她也不会相信,他找她来只是为了跟她说说话。
闻人勋见明哲戟一脸的不可置信,越发生出想逗弄她的心思,“要说我叫你来是抱着光明正大的理由,恐怕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这天下间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想同你一夜风流,且不说你从前的身份如此诱人,单凭你的相貌,得到你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明哲戟眼皮跳了跳,相比恐惧,她心里更多的是觉得违和。
闻人勋将明哲戟茶碗里一口未动的茶整杯泼在地上,又亲自帮她重新倒了一杯,笑着问了句,“所以,你是现在就脱衣服,还是我们继续说话。”
明哲戟当然没有回话,闻人勋也不以为忤,顾自喝了一口茶,笑道,“子枭才到西琳的时候,很不得你的喜欢吧,他小时候性子别扭,不够圆滑,可这恰恰也是他的好处。”
明哲戟猜到他之后说的话里必然有个但是。
“但是没想到,你们竟日久生情,对彼此都萌生了爱意。至于你之后为什么会送他回来,我大概也猜到了,虽然你做的很绝情,我也一度动摇过,可在你送给他的千两黄金,万两白银的嫁妆之后,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当时我就想,把儿女私情看的这么重的女人,绝对坐不稳江山,现在看来,我的确是没有看错。”
明哲戟心一沉,既然他知道嫁妆的事,那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了。
闻人桀能活到今天,实在是一个奇迹。
闻人勋像是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知道子枭那么多事,却还留着他的性命?”
明哲戟犹豫一下,“陛下的确让我吃惊。”
闻人勋笑道,“野心这个东西人人都有,狠不狠得下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就凭子枭这些年都不能对你忘情,他就还不具备争夺皇位的资格,对我产生实质的威胁。”
在他们说话的短短时间,闻人勋掖了两次衣服,明哲戟面无表情地问了句,“陛下身上冷吗?”
闻人勋面上露出一丝赧色,“你看出来了吗?你有头痛症,我有体寒症,要不是你进门时看我的眼光太过冷傲,我也绝不会进里间换衣服。”
他这么一说,明哲戟就顺势说了句,“既然陛下身子不爽,如月先请告退,来日再进宫拜见。”
闻人勋呵呵笑道,“我好不容易把你叫进宫,怎么能只说两句话就放你出去,你且死了这条心,稍安勿躁,陪我这一晚。”
明哲戟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他既然这么说了,她反倒心沉湖底,准备静观其变。
闻人勋把明哲戟撂在一边,脱靴上榻,拿小毯子盖在腿上,低头批起奏章。
明哲戟扭头打量寝殿里的陈设,闻人勋见她百无聊赖,就随手甩给她一本书让她打发时间。
到了晚膳时分,宫人才纷纷进来服侍,二人对面用了晚膳,吃饭的时候也没说上一句话。
吃过晚饭,闻人勋又把闲杂人等屏退了,他继续批他的奏章,明哲戟坐在一边看书。
看着看着,就看入了迷,一时忘了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