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会计,劳烦你算下帐。”牛大伯叫出了个五十来岁的瘦长男人。
是村里以前的会计,那个时候还不叫村,而是生产队,张会计专门算公分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贼快,生产队一取消,张会计便失业了,现在能够重操旧活,张会计兴奋得一溜小跑回了家,又一溜小跑抱着大算盘回来了。
这个算盘也有讲究,是以前抄地主家的胜利品,又大又沉,框架包了上好的铜,算盘珠子是牛骨磨制而成,串珠子的签则是牛筋熬煮后晒干,百年不腐不烂,勉强也算是古董了。
另有人搬出了桌椅,牛大伯派了个口齿伶俐地报帐。
“三月二日,给桂兰宝贝一百块买衣服。”
“三月五日,给宝贝二百块买乌鸡白凤丸。”
“三月七日,桂兰闺女杏儿买新衣服,三百块,城里上学得穿得体面些。”
牛大嫂脸色大变,指着王桂兰破口大骂,“还说没一起睡,连新衣服都买上了,不是睡够了牛铁福舍得花钱?我呸,破烂货娘能生出什么冰清玉洁的闺女!”
“你浑说啥,那是俺随口编的,杏儿都不知道,你再说杏儿试试,俺和你拼了!”
眼看两个女人又要干起来,牛大伯怒喝道:“退一边去!”
牛大嫂悻悻地退下了,还恶狠狠地瞪了眼,王桂兰面如死灰,每一笔帐都记得清清楚楚,有些连她自个都忘了,没想到对她百依百顺的牛大哥,竟私下记了本帐。
这回赖都赖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