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静静地平视着她,如同复印机一般,试图将她的五官和表情全部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脑海深处,即使是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那些记忆碎片也依旧能够指引着他继续前进,寻找到港湾的方向。
轻轻地,就这样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那双眼睛里的光芒一点一点收敛沉淀下去,瞬间坚定,然后就恢复到风平浪静的状态,微笑地说道,“我很快就回来。”他将牛排刀收了起来,藏在了自己的袖管里,起身离开。
大卫站立起来。
大卫迈步离开。
但细微动作却可以察觉出不同来,他依旧显得有些拘谨和内敛,可是腰杆和脊梁却在无形之间完全挺直,不是自信满满的昂首阔步,却也是堂堂正正的抬头挺胸,缺少了那股由内而外迸发出来的自信,却也仍然充满了坚定信念。
与入住酒店时相比,完全焕然一新。
有条不紊的脚步沉稳有力,虽然步幅和步频仍然不紧不慢,却透露出一股稳重气质,举手投足的情绪都变得不同起来:他找到了!他终究还是找到了!他证明了爱情的存在!他证明了真爱的无与伦比!他证明了社会制度的漏洞!他证明了自己的坚持得到了回报!他证明了爱情依旧是最伟大的事情!
现在,他就即将舍身取义地证明这一切。
大卫隐隐可以感受到自己的伟大使命,似乎肩负了整个人类的重量,也肩负了颠覆整个制度的重任,即使不能大声呼喊出来,他也依旧英勇赴义,因为,这是他的幸福!
那高大的背影之中,勾勒出一抹走向希望拥抱阳光的毅然决然;即使是昏暗的霓虹灯光也无法阻止他。
但现实情况却是,那清冷而凛冽的冷光包围着通往卫生间的隧道,越往里面就越黑暗,窗外的阳光似乎无法触碰到隧道深处,继而形成了一个黑洞的模样,正在吞噬着周围所有一切试图靠近的物体和光亮。
那些霓虹、那些暗光,那些微亮,冷静而沉默地等待着大卫一步一步羊入虎口,似乎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
“卡!”
欧格斯的声音及时地呼喊起来,然后周围不少工作人员都没有能够压抑住自己的冲动,迫切地抬起右手,试图阻止大卫走向属于自己的“死亡”。
有些死亡,那是值得的;但有些则不。
大卫正在走向一个没有必要的毁灭结局,而每一位旁观者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一个未知的远方——他以为自己正在拥抱梦想,但其实他正在走向梦想毁灭。
即使他们不知道近视眼女人是否真正失明——假设她已经失明,这也是荒谬可笑的,用自己的失明来换取一个共同点,继而成就爱情,这种“消灭差异”、“排挤异类”的做法,正在让所有人和所有关系都变得千篇一律,继而丢失情感原本所拥有的力量与错杂,那些跌宕起伏、那些惊涛骇浪、那些沧海桑田,全部都变成了一潭死水。
牺牲,不是成就爱情的伟大;而是扼杀差异的存在。这是见证一个鲜活纯真灵魂羊入虎口地走向自我灭亡。
他们怎么能够不惋惜呢?
蓝礼的表演赋予了这个角色慷慨就义的坚定与从容,表面冰山内心火海,如此矛盾的情绪准确地传达出了反差的震撼,成功地在观众心目中投下了一枚石子,制造出山呼海啸,继而将整个故事的荒唐与诡异推向了全新高峰,那种五味杂陈的错杂情绪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连蕾切尔-薇兹都不例外。
“耶稣基督!”蕾切尔不由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嘴角流露出了一抹哭笑不得的纠结,“我做不到!欧格斯,我真的做不到。这太残忍了。我正在亲手扼杀一个灵魂,甚至可能是整个故事里唯一的灵魂!”
即使是在拍摄过程中,蕾切尔都数次忍耐不住,几乎就要惊呼出声,“不要。不要这样做。我没有失明。”
因为比起其他工作人员来说,面对面感受到蓝礼瞳孔深处情绪变化的蕾切尔,她才是最为真切也最为直接的,她能够细细地捕捉到眼神深处的每一缕变化——即使她佩戴了变色瞳片,隐藏自己的眼神光芒,避免表演露出马脚,但她依旧无法承受那种眼神的重量,进而严重影响到了她的表演质量:
她的情绪完完全全被蓝礼牵着鼻子走,瞬间就摆脱了近视眼女人的状态,导致了表演失衡。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