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这才意识到,自己乌龙了;思绪缓过来之后,迟钝的大脑也终于开始转动起来了——蓝礼话语里隐藏的戏谑显然是话中有话,这是自比为伏地魔吗?难道是因为她刚刚的过激反应激怒了蓝礼吗?
“蓝礼……我不是……我只是……我还是……”妮娜试图辩解一番,却完全无法理清思路。
“看来,我的形象建设还是非常成功的。”蓝礼却丝毫感受不到纠结和愤怒,言语之中流露出了满足感。
妮娜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反应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蓝礼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完全跟不上速度。
“也许,你可以先从地上起来,否则这画面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我没有潜规则你的打算,你也不用誓死不从。”蓝礼真是……即使是最慌乱的局面下,依旧没有丢掉自己的幽默感,信手拈来的玩笑总是让人哭笑不得。
妮娜却没有心思笑了,低头看看,这才意识到自己多么荒谬:她狼狈不已地跌坐在地上,神情惶恐、眼神呆滞、双腿发软……那种恐惧所带来的强大冲击可以清晰地在动作和表情的角角落落里找到。
如果此时有人闯进来,不明所以地看到如此场面,难免胡思乱想——正如蓝礼的描述,届时估计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即使妮娜再三强调“没有这回事”,估计旁人也不会相信,只会认为妮娜是在蓝礼的威胁下被迫选择闭嘴。
现在妮娜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百口莫辩”了。
莫名地,妮娜就再次回想起了夏威夷的事情,她终于能够真正地明白,那种无法辩解也无法抗议的尴尬处境,托马斯-图尔给蓝礼设置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失败的陷阱,即使蓝礼通过杀伐果决的姿态力挽狂澜,但伤害终究还是造成了——就好像她自己,明知道蓝礼是无辜的,却再也无法平常心正视蓝礼了。
布莱丝也是如此。
抬起头,注视着夜色之中的蓝礼,妮娜感受到了一阵淡淡的苦涩和哀伤,高处不胜寒的落寞在猎猎狂风之中变得格外鲜明起来,脑海里不由再次响起了刚刚那阙旋律,动人的乐符与歌词在耳边持续回荡着,勾勒出平常所看不到的脆弱和失落,似乎深深地隐藏在海洋表面之下,那才是最真实的蓝礼。
某个瞬间,妮娜内心深处的柔软就这样被触动了,猝不及防地就沦陷了。
“……蓝礼。”妮娜开口尝试说点什么。
但蓝礼却提前一步说道,“不用抱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包袱,即使是耶稣基督也不例外,更何况是我等凡人呢?我觉得,你现在尽快站起来,这才是最好解决办法,所有事情都可以避免。”
妮娜这才意识到自己依旧坐在地上,连忙快速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拍掉身上的灰尘,胡乱用手抹掉脸颊上的狼狈、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她知道自己现在就可以离开了,但脚步却如同钉子一般钉在了原地,无法迈步。
以前,她对蓝礼避之不及;现在,她却希望能够静静守候在蓝礼身边。她知道,她的爱慕永远都得不到回应——她也没有如此资格,但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守候在旁边而已,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蓝礼就好,就好像蓝礼不会再继续孤单一人。
但蓝礼没有给她机会,他抬头投来了视线,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在夜色之中如同星辰一般折射出了万千光芒,就这样坦然地注视着她,让她无比慌乱,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咳咳……呃,我是说……我这样就可以离开了吗?”妮娜拘谨地说着,视线却依旧贪婪地落在了蓝礼身上。
蓝礼轻轻颌首,“是的。”他没有留下任何机会。
妮娜恋恋不舍地再次看了蓝礼一眼,试图移动脚步,却发现自己的脚步如同千斤重,根本迈不开,最后只能是再挣扎了一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真的,相信我!”
“呵呵。”蓝礼低低地说轻笑了起来,“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狠狠击中了妮娜,她顿时就变得狼狈不堪,再也无法呆下去——如果继续站在这里,她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失态,不对,她确定自己肯定会失态,所有防备都将彻底地丢盔弃甲。
于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转身就直接快速逃跑,一鼓作气地逃离了这里,但小腹深处却千万只蝴蝶正在同时振翅,思绪和念想全部都留在了那儿,留在了浓郁夜色之中的那一抹剪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