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蓝礼走下床铺,朝着浴室方向走了过去,身后却传来了罗伊充满担忧的呼唤,“蓝礼?”
这让蓝礼的脚步停下来,转过身,再次交代到,“还有,罗伊,前天我们不是讨论过成立基金会的事宜吗?具体章程罗列出来了吗?有需要的话,可以传真给马修,让他看看,然后征求一下克罗斯夫妇的意见,没有问题的话,我们需要起草一份正式的声明。这些事情不要忘记了。”
交代完毕,蓝礼认真回想了一下,确认没有遗漏之后,这才走进了浴室,关上门。屋子里的嘈杂声徐徐沉淀下来,再次恢复了安静,却让人心慌。
如此平静,如此冷静,如此坦然,这样的蓝礼着实太过反常,甚至比五天前抵达纽约时还要更加反常。
那一天,平静背后的汹涌,始终无法隐藏,最后蓝礼更是离开了车厢,一路奔跑着回到了曼哈顿;但今天,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最开始那瞬间的茫然和慌乱之外,一切都没有任何异常,仿佛这不过是正常的一天罢了。
罗伊的太阳穴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转过头看向了安迪,担忧地询问到,“没事吧?”
安迪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我们只能祈祷了。”
对于安迪和罗伊来说,他们不担心海瑟-克罗斯。
如此说来,也许有些残忍,也许有些冷酷,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和海瑟非亲非故,甚至没有任何交集,仅仅只是昨天的一面之缘而已,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陌生人。是的,饱受病痛折磨,这让人十分扼腕和同情,但,这就是全部了。
他们担心的是蓝礼。看起来波澜不惊的蓝礼。风平浪静的汪洋大海之上,他们可以嗅到风暴的气息,却看不到任何迹象和征兆,自然也就无从判断应该如何应对,这种未知所带来的恐慌,犹如悬挂在半空中一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五分钟,果然就是五分钟,蓝礼简单冲澡了之后,换了一身清爽便利的衣服,白色衬衫搭配藏蓝色西装裤,随手拿了一件蓝色、绿色和暗红色交错的苏格兰格纹毛线开衫,对着眼前三个人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我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说完,蓝礼还率先走在了前面,拿起了衣架上悬挂的深蓝色长款风衣和宝蓝色针织围巾,一边穿戴着,一边回头看着站在原地迟迟不动的三个人,“怎么了?我们需要加快速度,否则可能就赶不及了。”
“蓝礼,你还好吗?”罗伊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出声询问到。
蓝礼哑然失笑,“为什么每个人都在询问我好不好?上次在机场是这样,今天又是这样。我很好,除了昨晚睡得太沉了,有点感冒迹象之外,我很好。”
看着三个人面色凝重的模样,蓝礼暂停了自己手中的动作,正正经经地说道,“相信我,我很好。生病的人不是我,面临死亡挣扎的人也不是我,我没有任何问题。”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海瑟的病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七年,足足七年。我们都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没有预料到,来得如此突然罢了。”蓝礼吐出一口气,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我们都需要时间来接受,不过,这是早就预见的结局。所以,我很好,放心吧。”
那双眼睛平静而明亮,折射着室内灯光的盈盈斓光;那抹笑容轻盈而温暖,绽放着包裹着沉重的释然。蓝礼就这样落落大方地站在门口,坦然而直率,似乎根本不需要说服,而是事实就是如此:他,真的没事。
罗伊和安迪再次交换了一个视线,却依旧说不出话来,他们应该放心吗?他们应该放心的。但,这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们真的需要加快速度了。虽然现在不是交通堵塞的高峰期,但我们正在和时间赛跑。”蓝礼微笑地提醒到,“我想要到医院去,看看海瑟。也许,我应该履行我们的约定,弥补昨晚的遗憾,她最喜欢的那首歌,我们还没有一起合唱呢。”
云淡风轻的话语,犹如清澈见底天空之下的云卷云舒,疏朗,闲散,袅袅不散,却让内森慌乱地避开了视线,大步大步走了上前,经过了蓝礼的身边,紧张地说道,“我先下楼启动引擎。”匆匆忙忙地,身影就消失在了楼道之间。
脚步,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