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敷华诧异地看向严成锦。
此子虽年轻,却不似南京传闻,以谄媚陛下和太子升官。
进宫廷议三次,此子就谏言两次,皆被陛下采纳。
百官向皇帝劝谏一事,极难,通常三劝五谏,也不得陛下首肯。
此子,能耐与年纪不符。
……
南昌,宁王府。
朱宸濠仿造良乡,给流民盖草棚,布置粥摊,将南昌闲置的土地分发下去,分给百姓和流民铁具。
南昌城百姓纷纷尊称宁王为天下一贤王。
出巡时,百姓皆跪伏在两旁,由衷的敬畏和感激。
马车里,朱宸濠心中狂喜,等造反那一日,只需像陈胜吴广振臂高呼,百姓必会揭竿而起。
“短短数日,本王在南昌的声望,远超朱佑樘,诸位可知道,惟天下之至诚,然后能立天下之大本,是何意?”
坐在左旁的谋士摇摇头。
右旁的谋士道:“本为儒学中的学问,却被王守仁用于心学中。”
其意思是,只有在对百姓真诚,才能在百姓中树立根基。
南昌的清官,极少会来王府拜谒,广施恩德后,清官们纷至沓来。
朱宸濠这才见识到了心学的妙用。
“王守仁是个人才,若不能招揽,今后必成大患,派人再入京,不顺从本王,就除掉吧。”
谋士们心中咯噔一下,刺杀一位兵部右侍郎,定会惊动朝廷。
王爷明知如此,可见对此人多忌惮。
扈从骑着快马来报:“王爷,朝廷邸报。”
谋士撩开车帘,将邸报拿进来,呈给朱宸濠:“王爷,请乞卫队有消息!”
朱宸濠喜上眉梢,张敷华入京赴任前,曾来府上拜谒一次,答应在陛下面前谏言。
南昌御史徐文簿也给朝廷去了疏奏,表彰他在南京的善政。
“此事成了!”
朱宸濠兴高采烈地打开册子,笑容僵硬在脸上,转而变得扭曲起来。
谋士见他面色不对,疑惑地问:“王爷?”
片刻后,诸人都看过了急奏。
养猪?
藩王养猪?他们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朱宸濠声音宛如凛冬的冷风般阴冷:“严成锦!定又是此人在朝中谏言,削弱藩王的兵力。”
猪不便宜,若养一百头猪,不知要多少靡费。
多出这项靡费,王府的用度必定锐减,难以蓄养兵马。
若成定例,今后越养越多,王府就变成了屠户,只会养猪,还起兵造反?
王府子嗣入京读书,朱宸濠没有兴趣,他要造反!
“王爷,咱们养不养?”谋士道。
朱宸濠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养!等获得贤王称号,就送拱樤入宫读书,接近太子。”
朱拱樤是他的儿子,性格与太子一样放荡不羁,一丘之貉,一定合得来。
但先要获得贤王敕封,疏奏中写明,只有八位藩王受封。
……
宁夏,府衙。
孙景文看完邸报后,愤然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西北饥寒未除,百姓苦于红花徭役,朝廷还有心思养猪!”
府丞忙将邸报捡起来,劝道:“知府小声些,让安化王听去不好,宫中有位大人名为严成锦,此人可断此税。”
“你怎么知道?”
“下官有同年,在翰苑当官。”
孙景文额头渐渐折出皱纹,宛如鬼神怒目,沉声:“那本官正好修书给他。”
宁夏有一门税赋,名为红花,极耗费力役。
正因为户部有税目在,每年皆需向朝廷缴纳定额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