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成锦一语不发,心中又暗觉好笑。
想来自己也是极为刻苦努力的,即便有个大文豪父亲,自己不努力地写答卷,又检查了一百遍,岂会考得上会元?
诸位还是多多反思,有一个文人的爹,是否真能考上会元才对。
“兄台,你也不必太难过了。”一旁落榜的书生见了严成锦,有点惺惺相惜。
一旁的书生见他脸色极不好,想必也是同病相连,便出言安慰:“谁让你没投了个好胎呢,别哭了,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生来的时候,有便是有,没有这辈子也难寻得,你哭也是无用。”
严成锦十分实诚:“这位兄台说得有道理,在下不才,在这榜单之上,细细想来,在下应该属于生来就有那一类。”
书生们一片愕然???
你中了还黑着个脸作什么!先前安慰严成锦的书生感到心口一阵绞痛,哇地一声哭出来。
回到府里,
中了会元这等事,要是老爹在,定要大摆宴席,邀请同年来吃酒,但他却打算小小庆贺一下,不大肆声张。
对着何能道:“吩咐庖厨,今日严府上下,一人一只烧鸡,再给一两银子赏钱。”
何能的心情,瞬间从少爷考了会元的激动,变为有点心痛。
今日可是砸了很多银子了啊!
“少爷,府上的跑步鸡,最长是八月零二天的,最短的是一月的,宰哪批?”
所谓八月零二天,就是这些鸡坚持每日跑步,跑了八个月零二天。
一个月跑步鸡,就是坚持跑了一个月的。
“当然是宰一个月的!”
严府上下,人人欢天喜地,一人分到了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和二两银子。
最重要的是,少爷考上会元了啊!
王越在府上得知,严成锦考了会元,跑来祝贺,看门子包着一只烧鸡在啃,禁不住诱惑的他,拿十几个铜板换了个鸡腿。
吃得滋滋有味。
还真别说,王越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烤鸡。
“真是门庭冷落啊,贤侄高中会元,却无人来庆贺,哼!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不过不打紧,老夫来给贤侄庆贺,你父在边陲,还没收到消息,老夫先替他庆贺了,这一双月落乌霜羊脂白玉,就是老夫的贺礼,贤侄这是什么表情,老夫真的只是喜欢送礼而已!”
这双羊脂白玉的成色倒是不假,严成锦却没接:“王大人敢说,不是因为学生中了会元,家父又在边陲手持重兵?”
王越讪讪一笑:“老夫自然敢说,与那些不送礼,便求贤侄办事的人相比,老夫算是极有良心了。
老夫所求,也不是难事,前些日子,程敏政离京时,老夫曾厚着脸皮向其讨教,他说所著皆源于贤侄梦中所得的一些书稿?”
严成锦:“…………”
紫禁城,奉天殿。
弘治皇帝历来重视取士,如今因鬻题一事,礼部和都察院的官员都有空缺,便在暖阁内商讨新晋人选。
刘健道:“臣举浙江都察御史江瑢,其人恪守奉公,在江南一带官声甚好,入礼部为京官再合适不过。”
李东阳和谢迁相视一眼,刘公又要举荐自家同乡了。
一谈到举荐,刘健总是优先想到自家老乡,要不是他为人清正不苟,当真有几分蝇营狗苟的嫌疑。
而这个江瑢,和刘公正是同乡。
弘治皇帝露出质疑之色:“可朕怎么听说,去年六月江南发了涝灾,百姓无食果腹,江瑢隐而不报,九月蝗害,其又隐而不报,刘公可不要被误传的名声所瞒骗了,朕觉得不仅不能举荐,还要追其失察之责。”
刘健大惊失色:“老臣失察。”
弘治皇帝想起了这次春闱,不如就从这次春闱中培养,这次取士,都是朝廷的新苗子:“春闱取士如何?”
李东阳道:“这次春闱的会元,是严恪松之子严成锦,此子已中两元,颇有学识和才艺,只是……”
弘治皇帝道:“只是什么?”
“只是此子性情,与其父大为不同,其父能征敢战,博学多闻,铁骨铮铮,此子明明很有才华,却谨慎胆小,畏缩不前,就算是为官,也难有作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臣看,古话说的也不尽然全对。”
弘治皇帝老脸有点挂不住,忽然觉得李东阳说的就是他啊,他不正是这样吗,生了朱厚照这么个玩意儿?
“咳咳……古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李公多虑了,朕看他,还是能在翰林院编修书籍的嘛,有用,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