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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枣和云氏以及大房、二房、十三房的女人因为每年上山所以无论上下都走得快,是最早走到接秀堂的女人。
进堂后坐等喝茶,云氏看谢奕平安无事地被大老爷牵在手里指点如何赏菊心里委实欢喜——她公公如此偏疼幼子,即便长子出仕,她和男人在外也不必担心其他三房人翻天!
一时茶上来,红枣端着茶杯喝了两口,然后便看谢尚作诗咏“状元红”。
“重阳嘉节胜赏菊,骚人赋诗歌无穷。接秀堂前评绝品,金蕊流霞状元红。”
谢尚一首吟完,谢奕作为一个合格的哥吹率先拍手叫好:“好!我大哥不止花好,诗作得更好!”
“太爷爷,爷爷,你们都必得选我大哥的‘状元红’做花王!”
闻言众人侧目,无不腹诽谢奕不愧是谢子安的种,这跋扈性子跟他父兄简直一脉相承。
说好的比赛呢,有这样跟长辈直接要求的吗?
大老爷谢知道却是点头笑道:“奕儿眼光不错。今年这一应菊花里就数尚儿的这盆‘状元红’最是应景,花王当之无愧!”
老太爷左右看看,捻须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看,那今年花王就这盆‘状元红’吧!”
被代表的众人……
云氏见状和红枣笑道:“今年‘花王’又是咱们!”
红枣笑应道:“娘,原就是咱们家的花养得好!”
过去九年,红枣对菊花品评早已如数家珍。今年的菊花站台原就是她给布置。
依她看今年的花王就在这盆“状元红”和另一盆“墨麒麟”之间,原就与别房人没什么关系。
现“状元红”因为名字意味好摘冠实属正常,根本不用潜规则。
对于红枣的大言不惭,周围不少人听之不忿——毕竟不是人人都似红枣花心思研读过菊谱,她们中大部分人根本就分不清“状元红”和“墨麒麟”。
不过碍于谢尚院试中了案首今秋乡试几乎必中,女人们都不愿得罪谢子安这房人而选择闭口不言,只被老太爷这回点评乡试也能中的谢知微的媳妇甄氏奉承道:“尚儿媳妇,我近来听子艺念唐诗听到这么一句,‘草木荣枯自有时,万物从容皆自得’。意思说花草树木的开花结果都有定数,世间万物的得失运转也一样有定数。”
“似咱们家每年重阳都选花王,历年选的花王都不同,但唯独今年的花王是‘状元红’,我琢磨着这该不就是应着尚儿科举吧?”
“似尚儿今春就考中了小三元,难不成这花寓意明春尚儿能中状元?”
云氏闻言不免愈加高兴,和甄氏笑道:“那就巴不得能借十三太太的吉言了!”
红枣明知甄氏说这话的本意就只是奉承,但依旧觉得畅快——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似今年谢尚乡试保中这样的喜事如何能只她跟她婆两个人自吹自擂?
甄氏愿意一起捧哣实在是再好不过。
因为对甄氏的满意,红枣不免看了眼三婶葛氏。
三叔谢子平今秋也下了场,作的文章据老太爷评判还行,有取中的机会。
谢子平考试吃住都在自己公公的宅子,红枣琢磨她三婶若是个好的,这时候也当同十三太太一般给说两句——俗话说的“有钱捧个前场,没钱捧个人场”嘛!
对上红枣的目光,心里并不得劲的葛氏不得不附和道:“十三太太说的是,尚儿原是状元之才。这回乡试的文章老太爷就赞不绝口,说尚儿比他三叔和十三爷爷都强!”
闻言红枣方觉满意,心说这还差不多……
谢尚早已听显荣说过他三叔窥探他的事,但席间谢子平说起三日后一起启程去府城继续借住的事时,谢尚却没有拒绝——横竖乡试已经考完,谢尚想:现住一道不过是等发榜。
他三叔中不中都越不过他去,而他若一味拒绝,他爷即便不会说啥,但外人却不免要议论。
所以住便住吧,只会试分开就是!
九月十五谢尚刚回到府城宅子,门房便送来一大沓帖子,都是邀谢尚参加文会的,其中只文明山一人就下了二十张帖子——可说是日日笙歌!
谢尚看完便吩咐显荣道:“告诉门房以后这江南府人的帖子收归收,但都别再往里送了。同他们在一处都没好事!”
显荣想着谢尚大腿上的那块青紫赶紧答应。
谢尚翻一回下剩的帖子,觉得还是哪个都不能去——他跟他爹当年不同,他爹考时他太爷爷早已隐退,而他爷也只是个县令,怎么交际都没妨碍,但他却是不行。
他爹现是翰林,今科主考官就是他的同年,他实在不宜在外面出风头——这文会原就是为出风头而办,现不能出风头,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干脆地,谢尚闭门谢客了。
对此,谢知微倒是罢了——他爹说他文章离会试还差口气,让他多揣摩历年会试文章他还有一大摞文章要读。
谢子平却有些不高兴。老太爷给谢尚和谢知微的评判都是能中,独给他的是两说,所以即便这回中了乡试,明春的会试去了也只是陪考。
谢子平每天为自己能不能中各种占卜,根本无心读书。
来府城后谢子平原想参加文会以散心,但没想谢尚哪里都不去,只能跟着憋屈在家,烦闷得把堂前的两盆芙蓉花都薅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