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地希望于氏今儿能够抓住机会结交上谢大奶奶,以便帮自己挣回些脸面。
李春山虽一向不喜于氏,嫌弃她心眼太多,但今儿李春山却是盼望于氏的心眼多一点,能够交好上谢家大奶奶——自古礼出大家。族里女人若真能交上谢家,然后跟着学点礼数,一准的比现在一天到晚的因为鸡毛蒜皮瞎吵吵的强。
故而当下李春山就没有说话。
看到她后娘一副得了鸡毛当令箭的得瑟做派,李满囤心中气苦偏还无可奈何——今儿来的妇人虽多,但无论名分,还是辈份,都无人能盖过他后娘于氏去。
得意洋洋地回到东厢房,于氏和一众女眷说了谢大奶奶要来的事儿,众人自是欢呼雀跃——同谢半城家大奶奶一处吃饭闲话,那可是一般城里人都没有的机会!
红枣先前也是没想到今儿自家摆席还有谢大奶奶的事儿——红枣没见过谢大奶奶。谢大奶奶于她的存在,也就是年底腊月送过她两个匣子。
立夏后衣衫单薄,红枣为免招眼不带金镯已久,以致竟忘了世间还有谢大奶奶这个人。
好吧,还有谢大奶奶,红枣醒悟过来也是颇为好笑,然后也开始期待这雉水城里最富贵人家的当家奶奶是个什么风采!
红枣可没有她爹李满囤的纠结。基本上红枣以为只要她奶于氏今儿不在月子房里使坏就阿弥陀佛了。
至于她奶要替她娘出面招待谢大奶奶,红枣虽说心中不喜,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她家眼下确实寻不出比她奶更为合适的人来出面陪客。
现她奶既然愿意主动帮忙顶缸,也算是求之不得。
至于她奶可能利用这次机会结交上谢大奶奶,红枣也只能摊手表示没辙——毕竟,有这本事的她奶,原本就是个人物。
和陆氏小声商量了几句后,于氏又道:“今儿因为这谢大奶奶要来的事儿,咱们这往日的坐席也得和堂屋男人们一样调整调整!”
闻言钱氏一愣,心中盘算:往日坐席都是她婆于氏和族长嫂子主座,然后加二房两个嫂子和她们这房三个妯娌陪坐。如此一桌才七个成人,然后便是贵吉金凤两个孩子。
今儿她家大嫂坐月子不坐席,现席面上又多出一个位置,正好给贵吉和金凤一人一个,有啥好调整的?
不过转眼看到红枣,钱氏心里一动:她婆婆今儿不会是为了抬举红枣,故意的要把金凤给换到次席去吧?
如此的,那可不成。
现家里三个女孩子中,原就属她闺女金凤裹了脚最出息。何况金凤还在城里住过,跟着她吃过城里的席面,可是比屋里其他人更适合陪席?
不过呢,钱氏又想:红枣作为主家,确实也没有不上桌陪着的道理。所以,倒是把贵吉挪到别桌倒也罢了。
贵吉至今吃饭还常常掉米,放他和谢大奶奶一桌,没得让人笑话。
正好玉凤就在次席,现把贵吉分到玉凤一桌后正好让玉凤看着!
钱氏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然后便听得于氏说道:“这谢大奶奶是谢家的当家奶奶,身份尊贵。所以她来后就和我一起坐主座,然后你们族长嫂子坐上手陪着。”
“再就是今儿桃花难得家来了,故而也得给她留个上手的座儿。”
“其他的座儿咱们还跟先前一样按长幼来,下手就是满垅家的和满坛家的,郭家的和贵林媳妇两个打横!”
“贵林媳妇是咱们李氏一族的宗妇,今儿这样的场面合该有她的位置。”
“如此满园媳妇钱家的今儿就挪到次席去……”
钱氏……
钱氏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婆婆于氏会做如此安排。钱氏觉得于氏一准是故意的,她愤恨地看向于氏,却听到于氏唤她:“钱家的,还有贵金媳妇,今儿你两个坐次席主座,可要额外留心几个孩子的动静,可不能让谢大奶奶看笑话,然后以为咱们孩子不通礼数可就不好了!”
闻言钱氏简直气得炸裂——敢情她今儿就是个看孩子的?
她婆安排前也不好好想想这屋里的所有人,谁跟她似的在城里住过?
就是她婆自己,这辈子进城的次数,能有一只手吗?
明明是啥也不懂的土包子,偏就因为是婆婆,就能压着自己,不给自己出头机会——真是气死她了!
看到钱氏眼睛都气红了,于氏却只觉心中畅快——不知天高地厚的三儿媳妇,早就该得到教训了!
红枣一边瞧着,心里也是服气——她奶于氏真是个人才,即便今儿是在她家,她奶也能有法子拿捏到儿媳妇钱氏。
她奶可真是个婆婆中的战斗机,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谢子安是在太阳爬过树梢的时候到的。
听到陆虎跑进来通报,李高地蹭地一下当先就站了起来,激动问道:“这便就来了呀?”
李满囤因还惦记着将由于氏出面陪贵客的不爽,仔细问道:“陆虎,这谢家来了几辆车,可有女客?”
陆虎回道:“就一辆车,只谢大爷和福管家两个人。并没有女客!”
闻言李满囤立刻喜形于色,心说谢大奶奶没来真是太好了!简直好的不能更好!
对比李满囤的高兴,屋里其他人闻言却多少有些失望——多好的结交谢家的机会,竟然就这么少了一半!
故意的,李满囤告诉陆虎道:“陆虎,你一会儿去东厢房告诉小姐,就说今儿谢家没来女客,让小姐照先前暖房时的座次安排就行!”
打发走陆虎,李满囤方和李高地说道:“爹,那我出去迎谢大爷去了?”
“去吧,快去吧!”李高地挥手道:“可不能让人家久等了!”
步出庄子门堂,李满囤瞧见昂头背手站立的谢子安不禁一愣:今天的谢子安头戴儒巾、身着襕衫——竟是穿了套城里秀才公们常穿的秀才冠服。
作为一个秀才,谢子安自然也是有秀才衣冠的。不过他先前嫌弃秀才功名太小,家常的并不穿戴。
昨儿晚上谢子安在琢磨今儿贺喜时的穿戴时因听谢福说庄户人特别推崇读书人,比如开私塾的秀才吃席都坐首席的主位,故而谢子安心念一动便使谢福寻出这套压箱底的秀才衣冠来让人连夜浆洗熨烫了赶今日穿戴。
谢子安想法很现实——他谢家大爷的身份虽说尊贵,但终不及朝廷颁布的秀才冠服直观,一目了然。当然,他如果能有正式的举人服饰就更好了,更有利于他今日见机行事!
一时间两下里照见,谢子安抢先拱手道:“大喜,大喜,李兄大喜啊!”
李满囤也赶紧回礼道:“同喜,同喜!谢大爷您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道完恭喜,李满囤便把谢子安往庄子让,谢子安自是求之不得。
李满囤准备先把谢子安请到客堂说话,不想走了没几步,便见陆虎小跑着追上来告诉道:“老爷,何稳婆来了!”
闻言,谢子安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然后转即拍手笑道:“看来我今日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了,倒是赶上了贵公子的洗三,能讨杯喜酒喝了!”
“呵呵,”李满囤也笑道:“那是自然!”
敷衍好谢子安,李满囤方才吩咐道:“陆虎,你赶紧地去告诉小姐,让她同姑太太来迎稳婆!”
谢福牵着骡子跟在身后,闻听谢子安如此说,脸上神色不动,心里却是呵呵——他家大爷的戏做得跟真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