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有天分之人如此之少,现在还要受身份所累。”
“郡主不觉得戏子身份低贱吗?”
曹紫萱蹙起眉头,低声问道。
柴倾城摇了摇头,饶有兴趣地指了指台上正在唱戏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他们不也凭借着十年二十年的勤学苦练才得以登台演出,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出卖自己,四不伤害他人,有何低贱之处?”
曹紫萱看着柴倾城的眼神中染上了一丝赞赏,“郡主是紫萱遇到的第一个敢这般直白说出来的人。紫萱佩服。”
柴倾城却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了。
她生命的前二十多年一直浸润在倡导人人平等的世界里,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讲早就司空见惯,只是……柴倾城复抬眼看上了正专心致志看戏的曹紫萱,这位曹小姐才是真难得,明明出身高贵,位居高处,却还能有这样的意识。
柴倾城不禁在心中暗叹,看来自己此前只觉得她是那种古典大方的温婉女子的看法是大错特错了。这位曹小姐温婉的外表之下有一颗侠义之心。
“要砍头了。”
曹紫萱显然是完全沉入了戏中,右手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是一派紧张之色,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柴倾城失笑道,这戏还真有这么大的魔力不成,看着曹紫萱都这般投入。
她情不自禁摇了摇头,顺着底下看了过去。
一个五大三粗的武生正光着膀子,手中握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大刀,涂满油彩的公子此刻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黑牡丹则一身官服,坐在上首,看了一眼那跪在堂下的公子,大喝一声,“斩!”
眼见那侩子手已经将那“陈世美”押地跪在了地上,大力拉开铡刀,将那“陈世美”的头颅放了进去。
“嘿嘿,真好玩。”
那脸上涂满了油彩的陈世美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容来,这可是她第一次登台表演,显然十分兴奋,抬头看了一眼那闪着寒光的铡刀,又隐隐在心中有些担心,这铡刀看起来十分害怕,果真是逼真极了。眼中更加兴奋起来。
只是那刀刃冰冷尖锐,在光下反射着银光,看起来让人又隐隐觉得有些害怕。
应该不会有事吧,只要按照他们提前说的那般就好了。铡刀下来,但是不会砍到自己,到时候在将底下早就藏好的一个头颅的模型丢出去,再将两个血包捏破就成了。
台上的那个初出茅庐的表演者很紧张,台下的观众也亦然。
沉浸在剧情中的观众们都在死死地盯着那银光闪闪的铡刀,似乎在等待它落下来。
大家都忍不住屏气凝神,生怕自己的一个呼吸一句话影响了那把刀落下去的速度和力度。
“娘……”
中间的桌子上,一位妇人的衣角上悄悄出现了一只胖乎乎的小手,紧接着是一个怯生生的女童声音响起。
“娘,是不是要杀人了呀?”那小女童似乎有些害怕,朝着妇人身后藏了藏,妇人朝着台上看了一眼,自己的心中也十分紧张,但还是转过头俯下身去,对着自己的孩子笑了笑,伸手在她小小的背上拍了拍,出声安慰道:“别怕,这都是假的。”
那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身子却还是朝着
自己娘亲地身后藏了藏。
就在这是……只听台上那名侩子手大喝一声,随着一声“咔嚓”,立刻便有热血直接飙溅了起来,只升到几乎几尺高,一看起来十分逼真的头颅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像是某种用柔软又有弹性地材料制成的模具一般,此刻正软软地掉在那铡刀的下面,脖子和身子连接处只剩下几丝皮肤和血肉粘连着,断口处还在不停地朝着外面喷血。
整个场下一片安静。只有幕布后面的鼓乐师傅们还在吹拉弹唱。原本那锣鼓和二胡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应该十分热闹才是,此刻映衬着十分安静的台下,倒显示出几分诡异来。
“我的天哪,这道具做的可真逼真,那个真不是一个真的头颅吗?”
长久的沉寂之后,观众席上响起了赞叹声。
台下的观众几乎不约而同地报上了浓烈的掌声。
而台上众人几乎像是被石化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样,直到……
“咣当!”一声响,原本这个时候,陈世美的妻子应该要开始哭诉了。可后面的鼓声响了很久,却迟迟没有人张口。
坐在二楼的柴倾城目光一凛,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了。
台下的掌声也渐渐停了下来,似乎大家都意识到了有什么东西不对了,整个场上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许久之后。
“啊——”的一声叫喊从前排的桌子边上响了起来。
那名男子尖叫着站起身来,脸上全是被溅起的湿热腥的鲜血!
这道声音就像是一道警告音一样,顿时众人都尖叫着朝着外面跑了出去,整个会场中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一时之间,尖叫声、桌椅碰撞的声音,以及茶杯酒杯摔倒地上的破碎声,此起彼伏。
柴倾城大惊,连忙冲着曹紫萱叮嘱了一句,“呆在这里,别乱跑。”随后,又对着一旁的小二招了招手,“保护好曹小姐。”
看到小二点了点头,这才匆匆忙忙下了楼,心中是一团乱麻。
“怎么回事?!”
骆掌柜也连忙跑了过去。
原本在台上的黑牡丹和武生还有那名妇人打扮的女子全都惊叫着,躲到了幕布后面。
空荡荡的幕布前软软地躺着一具尸体,沾满了血污的脑袋滚到了一边,脖颈处露出了狰狞的伤口,动脉处还在不停地朝着外面喷血。由于强大的喷血量,整个身子一抽一抽地,看起来十分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