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星依依不舍地与端木绯在南城门口分别,和李廷攸一起先走了。
端木纭没急着走,她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就陪着她去了附近的一家茶楼等慕炎。
一盏茶后,慕炎骑着奔霄匆匆赶来,他是刚下朝换了一身寻常的衣裳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溜出来了。
慕炎来了,端木纭就走了。
想着自己好些天没陪端木绯,慕炎牵着端木绯的手,拍拍胸膛大方地说道:“蓁蓁,你想买什么尽管买。”
落后了两丈远的落风默默地盯着慕炎的背影,眼角抽了抽,心道:临出门的时候,主子还找自己借了二两呢,还说晚点翻倍还自己。
落风的眼神有些微妙,主子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妻管严”了吧。
皇帝本该是这大盛最富裕的人,不止这大盛的万里江山属于他,而且皇帝还拥有自己的私库——内承运库。
但是,主子把内承运库给了皇后,甚至还忘了留点私房钱,以致出来逛个市集还要找自己借银子。
哎!
落风在心里暗暗叹气,觉得自己真是不容易。
也就这么区区二两银子,他要是跟主子说别还了,岂不是在说自己比皇帝有钱,可主子要是还了,自己怎么收得下手呢?!
落风在心里唉声叹气,在二人后方远远地跟着,顺便帮两位主子牵马。
慕炎早就把落风忘得一干二净,美滋滋地牵着端木绯的小手逛起市集来。
今日是五天一次的市集,市集中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卖声,很是热闹。
两人一路逛,一路买,买糖画、磨喝乐、糖葫芦、小荷包等等,这才逛了百来丈,就已经装了满满的一篮子。
慕炎殷勤极了,亲自替端木绯拎着篮子,但凡端木绯看上了什么,一律就是一个字:“买!”
瞧主子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落风的嘴角抽了抽,心道:这不知情的人怕是还以为主子身上有多少银子呢!主子还真是用二两银子摆出了万两银子的阔气!
慕炎逛得比端木绯还起劲,拉着她在那些摊位之间灵活地穿梭着:
“蓁蓁,你看这个草编鹦鹉和草编蚂蚱可不可爱?”
“蓁蓁,这糖渍青梅看着不错,我们买一些试试怎么样?”
“蓁蓁,你瞧这个拨浪鼓,上面画的这个娃娃像不像泽哥儿?泽哥儿喜欢拨浪鼓,我们买下来送给他好不好?”
“……”
“蓁蓁,你看这摊位的梳子做得不错,你要不要挑一个?”
慕炎从路边的一个摊位上随手拿起一把桃木梳子递给端木绯看,“你瞧,这梳子上的猫儿雕得还颇为灵动。”
这是一个卖杂货的摊位,摊位上的都是梳篦、小铜镜、针线、团扇之类的小玩意,琳琅满目。
端木绯抓着慕炎挑的那把桃木梳,爱不释手地把玩了起来,颔首道:“这猫确实雕得十分趣致。”
这木梳也不是说多精致,也就胜在上面雕得三只猫儿活灵活现,一只猫儿慵懒地伸着懒腰,一只猫儿正在扑蝶,最后一只猫儿蜷成一团,美滋滋地睡着觉。
这摊位的摊主也是个有眼色的,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公子,这位夫人,我这里卖的梳子那可都是精品,您看这么多梳子,就没一个是重复的,每个都做得精致。”
“夫人,你手上这把梳子只要二十个铜板,绝对是物美价廉!”
“夫人,你要是再挑一把,我可以再算便宜一点,两把梳子只要三十八个铜板。”
端木绯伸指在木梳上的猫儿轻轻摩挲了一下,道:“就要这一把!”
慕炎看到端木绯喜欢他挑的梳子,比摊主还要高兴,喜笑颜开,“老板,这把梳子我们要了。”
慕炎一边说,一边伸手往袖袋里掏钱……
“不卖了不卖了!”
就在这时,后方远远地传来一个激动而尖锐的男音。
“……”慕炎挑挑眉,循声望了过去。
一个着青色直裰的中年人步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身形矮胖,跑起来时浑身肥肉颤动不已,气喘吁吁。
矮胖的中年人指了指端木绯手里的梳子道:“这梳子我不卖了!”
迎上两位客人狐疑的眼神,摊主尴尬地解释道:“公子,夫人,这几把桃木梳都是这位王师傅在这里寄卖的。”
这摊主只是小本生意,有一部分货物是他自己去进货,还有一份货物则是有些手艺人寄放在他这里卖的。
比如这些桃木梳,每卖掉一把,摊主就可以赚三个铜板。
那王师傅挺了挺胸,拔高嗓门道:“没错,这些梳子都是我的。”
“现在,我不想卖了!”
“这位夫人,把这把梳子还给我吧!”王师傅理直气壮地伸手索讨。
端木绯有些舍不得,她还是挺喜欢这把梳子的。
慕炎微微蹙眉,不悦地对着那王师傅说道:“为什么突然不卖了?你想要多少银子大可以直说!”
慕炎一派出手阔绰的样子。
这话由他说来,很有说服力,毕竟他和端木绯虽然是微服,但是身上的衣袍与首饰一看就是价值不菲,是富贵人家的出身。
后方的落风听着却是有几分无语,别人不知道,他最是清楚,主子一共只找他借了二两银子,方才他这一路在市集上买了这一篮子的东西,已经花了一两多。
落风可以确信主子现在兜里怕是只剩下最多五十个铜板了。
就这样,主子还敢说什么“你想要多少银子大可以直说”,对方万一狮子开大口地要十两银子,那主子打算怎么办?
再找自己借吗?
可是自己身上现在也没十两银子啊,总不能让主子堂堂皇帝为了把一把梳子跑当铺把身上的玉佩当了凑银子吧?
落风简直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
摊主也有心做这笔生意,劝道:“王师傅,你就把这把梳子卖给这位公子与夫人……”他心里把王师傅骂了个狗血喷头,觉得对方简直是莫名其妙。以后不跟这种人合作也罢!
“我说了不卖就不卖!”王师傅没等摊主说完,就打断了他,态度十分强悍坚定。
既然对方执意不卖,端木绯也就没勉强,把梳子放回了摊位上,“阿炎,那就算了吧。”
王师傅似乎生怕端木绯反悔似的,如狼似虎地把那把雕着猫儿的梳子先抓在了手里,然后把其它的二三十把梳子也全数都收进了包袱里。
收拾好梳子后,王师傅也没打声招呼,就拎着包袱步履匆匆地又跑了。
”……“摊主的脸上像是笼罩着一层阴云似的越来越难看。
落风望着那王师傅的背影,不知道是该庆幸主子不用去当铺了,还是该感慨这什么王师傅的胆大,连皇帝皇后想要,他都不卖,这便是写进戏本子里,怕也是没人信。
慕炎一把拉住端木绯的小手,看着她有些失望的小脸,讨好地说道:“蓁蓁,等回去后,我亲手给雕一把梳子好不好?”
端木绯立刻就展颜,笑得眉眼弯弯,颔首道:“嗯!”
他亲手做得梳子肯定比刚才那把更好!
端木绯反握住慕炎的手,“那你给我在梳子上刻上团子?”
“好!”
“再刻上雪玉吧。”
“好!”
“干脆就让雪玉和团子戏蝶怎么样?”
凡是端木绯的提议,慕炎一贯都是好,两人言笑晏晏。
摊主客客气气地赔笑道:“这位公子,夫人,不如两位看看别的吧?我这里的团扇也好看!”
小夫妻俩最终还是在摊位上买了一把绣着蜻蜓点荷图的团扇,摊主还歉然地少收了他们三个铜板。
慕炎和端木绯兴致勃勃地继续在市集上逛着,又吃了一些路边的小吃,一直到黄昏才回了宫。
两人在宫门处下马的时候,慕炎避着端木绯把袖袋里剩下的铜板一股脑儿全塞给了落风,用口型道:“余下的晚点再还。”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他是不是应该找蓁蓁要点零花钱?
“……”落风哪里敢有任何异议。
他怔怔地看着掌心剩余的八个铜板,不禁想起方才回宫前主子还提议要去买些芙蓉糕吃,幸好皇后娘娘否决了。
否则,以这八个铜板应该买不起一盒芙蓉糕?
落风默默地在心里给慕炎捏了把冷汗。
慕炎全然没有察觉落风复杂的心思,当他对上端木绯时,就又把零花钱的事给忘了,神采奕奕地提议道:“蓁蓁,我们一起去挑刻梳子的木材吧。”
小夫妻俩虽然逛了一下午,但还是精神奕奕,又跑了一趟内承运库挑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