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封炎,早就朝端木绯那边跑了过去,君然几乎可以看到封炎的背后疯狂地摇着狗尾巴,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慕瑾凡莫名其妙地看了君然一眼,从他身旁走过,觉得这个君世子还真是古怪,时不时就会脑抽筋。
一看蹴鞠比赛结束了,丹桂迫不及待地问端木绯道:“绯妹妹,我刚才猜了八比三,你猜了多少?”
端木绯勾唇笑了,正要回答,后方已经响起了云华的声音:“十比四。绯妹妹,你也太神了吧。”
端木绯摇头又晃脑,才刚启唇,话又被丹桂抢走了:“好了好了,知道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了……”
说着,丹桂已经“噗嗤”地笑了出来,端木绯也跟着笑了起来,吐吐舌头,样子十分可爱。
周围的云华、舞阳和涵星也听到了,她们都知道这句话后背后的故事,也都笑了起来,其他姑娘多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这时,封炎也走进了帷棚中,听说端木绯刚才猜中了比赛的结果,不禁笑了。
端木绯清了清嗓子,实话实话:“这次只是巧合而已。”她也就是随便猜猜,选了可能性最大的某个组合而已。
幸亏自己进了最后一球。封炎沾沾自喜地心道,蓁蓁对自己一定很满意吧。
想着,封炎正好对上端木绯笑吟吟的眼神。
“封公子。”端木绯对着他招了招手,很体贴地给他斟茶,递给他。
封炎赶紧收下了,一口气就把温茶水喝完了,喝完,又后悔,觉得自己应该喝慢点才对,这可是蓁蓁亲手给斟的茶。
端木绯又给封炎添了茶,不仅是封炎,端木纭、舞阳、涵星她们都得了端木绯亲手斟的茶,帷棚里随着他们这些人的到来,一下子变得有些拥挤,也更热闹了。
涵星稍微缓过劲来后,就想起了一件事,探头探脑地往左右看了看,“池六呢?”
“殿下,您放心,我逃不了。”池彦笑嘻嘻地来了,身后还是跟着那两个拎着篮子的宫女,“账我都算好了,现在就分赃。”
什么分赃?!她这是光明正大赢的好不好!涵星心道,懒得纠正池彦,“你就快分吧。”
池彦乐呵呵地分起银子来,先把赌注还给那些下注红队的人,接着又把他们赢的钱也全都分给他们,没一盏茶功夫,两个篮子就都空了。
池彦看岑隐走了,就主动地把岑隐赢得那份直接给端木绯,“端木四姑娘,这是岑督主的份,就扰烦姑娘了。”他可不想再跑去找岑隐,他的心脏没那么好,可不想得心疾。
也不等端木绯答应,池彦就一溜烟地跑了。
一旁的端木纭看着也觉得有些好笑,把岑隐的那份小心地收到了荷包里,对端木绯道:“蓁蓁,等回去,我们给岑公子送去。”
端木绯顺口应了。
涵星掂着刚赢的银锭,美滋滋地说道:“大皇姐,绯表妹,纭表姐,丹桂……今日本宫心情好,赢了比赛又赚了银子,干脆本宫做东,咱们一起去云庭酒楼吃一顿庆功宴怎么样?”涵星笑得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君然最喜欢热闹了,第一个应了,笑嘻嘻地拱了拱手:“那本世子就不客气了。”
舞阳、端木纭等人也纷纷附和。
这时,慕祐昌也走了过来,闲庭信步,优雅如竹,“大皇姐,四皇妹,你们要去庆功宴,也算上本宫吧。”
“还有本宫。”慕祐景也不甘落后,连忙也出声。不仅是端木绯,他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君然多亲近亲近。
涵星笑意微敛,淡淡的目光看向了慕祐昌,他们怎么说也是兄妹,本来好歹也要维持一些表面功夫,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可是啊,有人的人就是不识趣。
“二……”
涵星刚启唇,她的声音已经被舞阳压了过去:“二皇弟,本宫不想与你同席。”
舞阳目光清亮地看着几步外的慕祐昌,神色傲然,金色的阳光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让她看来大气而是不失端庄。
舞阳(大皇姐)真是霸气!
端木绯和涵星皆是目光晶亮地看着舞阳,表姐妹俩笑吟吟的,神情看着十分相似。
慕祐昌神色尴尬,脑海中不禁又浮现了玄信那张清秀的面庞,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完全无法直视舞阳。
舞阳也懒得与慕祐昌再多说什么,招呼了众人一声,他们就浩浩荡荡地走了,其中也包括三皇子慕祐景。
“二皇兄,那小弟就先告辞了。”
慕祐景语气温和,却是在别人看到的角度给了慕祐昌一个挑衅的目光,然后信步跟上。
慕祐昌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越来越深邃、阴郁,似有一场龙卷风在其中肆虐,许久没有动弹……直到他身后传来楚青语迟疑的呼唤声:“殿下……”
慕祐昌静了三息,眨了下眼,又恢复成了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二皇子。
“语儿,”他转身看向了楚青语,缓步朝她走去,楚青语正站在帷棚口,秀丽的小脸笼罩在帷棚的阴影中,显得晦暗不明。
慕祐昌在距离她两步的位置停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语儿,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了端木四姑娘?”
他的声音温和清澈如那潺潺的山涧清泉。
楚青语眼神闪烁,心底对端木绯的厌恶几乎是难以压抑,她和端木绯之间的过节也不是一句半句能说清的。
她长翘的眼睫颤动了两下,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话,敷衍道:“那端木四姑娘一向骄矜,上次在惠兰苑就曾仗着岑隐打……打了我一巴掌……”
这件事,慕祐昌当然知道,当日,楚青语回了二皇子府后,就开口让自己给她做主。
但是慕祐昌不敢得罪岑隐,反而是亲自去向岑隐陪了罪。
想着当时的事,慕祐昌眯了眯眼,又朝楚青语走近了半步。
他不是傻子,无缘无故地,端木绯又怎么会使人掌嘴堂堂皇子妃,她们俩的梁子肯定不是那个时候结下的。
“真的吗?”慕祐昌问道,声音更柔和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在楚青语的身上投下一道深深的阴影。
楚青语咽了咽口水,咬死不松口:“就是那个时候。那时女学考试,妾身好意出言主持公道……端木四姑娘素来刁蛮,觉得妾身当众扫她的颜面,心生不满,就……就……”
楚青语微微哽咽,眼眶都红了,看来楚楚可怜。
然而,慕祐昌的神色还是那么温和,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一丝变化,出口的声音却是阴测测的。
“语儿,本宫一向恩怨分明,”他抬手轻柔地抚上楚青语白皙如玉的脸颊,指尖冰凉,“要是因为你有所隐瞒,不肯说真话,导致本宫错过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话中的威胁之意已经溢于言表,那种森冷的气息幽幽地释放了出来,与平日里那温润如玉的二皇子天差地别。
楚青语只觉得如置冰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颤抖。
她知道,因为宣国公府对慕祐昌的冷淡以及自己近来没帮上他什么忙,慕祐昌对自己已早有不满了。
她嫁给二皇子慕祐昌已经九个月了,虽然慕祐昌没有侧妃侍妾也没有通房,但是他和她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以致到现在都没怀上孩子……为此,慕祐昌的生母文淑嫔不知问了她好几次,最近看着她的目光也越来越冷淡,话里话外都是劝她给慕祐昌纳侧。
她也心急,想快点怀个孩子,就算是普通人家,也都在意子嗣,在意香火,更何况是皇家。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她的肚子,最近她与京中一些妇人应酬时,总觉得有些人看她的神情很古怪,像是同情,像是嘲讽,像是唏嘘,像是看好戏……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也试探过几句,但是那些人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看着眼前这个眼神阴沉的少年,楚青语心里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和表面上的不同,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有多光风霁月,表象之下的他就有多么……
她不敢再深思下去。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择了。
暖暖的夏风吹来,吹得楚青语颊畔的碎发有些凌乱地拂上她的面颊,让她看来那么纤细而脆弱。
慕祐昌仔细地替她理了理鬓角,身上那种阴冷的气息又收敛了起来,恢复如常。
旁人远远地看着,不禁赞叹二皇子对皇子妃真是体贴入微。
楚青语却是不然,浑身绷紧,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喷上她的脸颊,那种感觉像是被毒蛇舔过一般,让她心生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可是,她能做的只是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就像是有一种无形的蛛网将她束缚了起来。
慕祐昌又退了半步,温柔地叮嘱道:“语儿,你既然知道你做错了,就该备上礼,上门向四姑娘道歉。”
“……”楚青语的嘴唇动了动,双手死死地绞着帕子,即便她极力压抑,那种屈辱与不甘还是溢满她的瞳孔。
当日在惠兰苑被內侍掌嘴的人可是她,慕祐昌反而让她去给端木绯道歉,她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慕祐昌微微低头,俊脸向她靠近了一点,嗓音轻柔似呢喃:“语儿,你不肯吗?”
说话间,他随意地拔下了她发髻上的一朵红珊瑚珠花,在手间把玩了一下……然后忽然把珠花抓在了手心,漫不经心地一揉,那一颗颗如鱼目大小的红珊瑚珠子就如那断线的珠链一般,纷纷坠落,红艳的珊瑚珠子骨碌碌地滚了一地,鲜红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