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沉思，如果校长在收到邮件后选择的处理方式是将陆星摇叫去询问与批评，而且这个过程不加以保密，闹得人尽皆知，那这件事……

简直不能细想，越是细想，他越觉得可怕。

陆星摇本来就有抑郁症，这件事要是……那无异于是在给她的病雪上加霜，后果无法想象。

这个人，简直其心可诛！

毛鸿运严肃道：“老师会跟校长说明这件事，好好地调查一番，星摇，那你先回去吧，快上课了，别影响了学习。当然，这事你别放在心上，老师相信你。”

陆星摇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却在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身，“老师，照片能给我一份吗？……我也想试着查查。”

毛鸿运自是答应。

陆星摇也不急着回班级，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她靠着墙，拿出手机，看着刚才毛鸿运发给她的照片。

久久，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这些照片，的确很会抓拍。

但如果是很熟悉她的人，会发现不对劲的。

——陆星摇什么时候会跟人那样亲近？即使是抓拍，也得有那个瞬间才能被抓拍到，而这样的瞬间，发生在她身上，只能用“不可思议”四个字来形容。

她对人是有抗拒的，不习惯与人亲近，也不习惯与人近距离接触。没想到有一日她会被拍到和别人这样亲近的照片。

照片上，她的表情很柔和，整个人也很放松，毫无负担也毫无羁绊地和景延相处，没有不自在，没有排斥，甚至隐隐带着点笑。

陆星摇放下手机，双手自然垂落，闭着眼，仰了仰头。

这真的，很不对劲。

如果不是照片中的陆星摇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她的记忆里清清楚楚地存在着这些场景，那她绝不会承认这是她本人。

陆星摇有些彷徨不知措，第一次，对自己的内心产生了疑惑。

—

景延看到她回来，马上凑过来问：“老毛叫你去做什么？”

相比于从前的陆星摇可能会嫌弃地把他拍走，可能会随口回答一下，今天的陆星摇完全不一样，她往后退了半步，“别离我这么近，回位置去，上课了。”

景延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挨骂了？”不待她回答，他自顾自道，“不可能啊，老毛怎么可能舍得骂你，他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你讲。”

陆星摇睨他：“话这么多？闭嘴了，待会李霓把你记下来。”

李霓是班长，管秩序的时候偶尔是会用记名告诉老师来威胁的。

李霓的座位离他们不远，一脸疑惑地转过来：“？”

景延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这小姑奶奶了。

陆星摇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拿课本，拿文具，再没有理他。

景延张了张嘴，又自己闭上。

啧，有点拿捏不住她这什么意思。

这种感觉并不好，抓心挠肝的。

殊不知，陆星摇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淡定，她整颗心早就乱成一团了。她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线给扯顺一些，但没想到，倒是越扯越乱。

课前，课代表带着大家把几首古诗读一遍。

趁着周身声音纷杂，读书声朗朗，陆星摇悄然地，舒了口沉沉的气。

那些照片她才看过两遍，却已经清晰无比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这时候正像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放映着，扰乱了她的心绪。

景延很快发现，陆星摇这“不对劲”来得莫名，还持续得久。

他想找她说话，可小姑奶奶不仅不理，还把椅子往前一拉，坐得离他远了些。

景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