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詹姆斯看着面前的「凤凰」突然眼白一翻，委顿的倒伏在地上。

手中下一瞬就要斩下的魔化振金巨斧猛的错开角度，贴着琴的面颊深深砍入了旁侧的地面，直没斧背，露着末端一颗银白色的金属骷髅头。

包裹少女身体的凤凰火焰稀稀缕缕的散去，鲜红的长发披洒着遮住了光洁的背影，起伏的曲线和纤长的双腿看着让人有些晃眼。

被地狱火的力量魔化变形的王座大殿，巨剑、战锤、长刀、链枷…遍布着嵌入大殿的墙壁穹顶。

这些在刚刚的战斗中，被詹姆斯随手用殿内的振金熔铸出的狰狞武器，随着地狱火的消退，变成一柄柄兵器原胚样的粗糙形状，装点着刀兵与烈火洗礼过的宫殿。

「嗬」

燃烧着橙黄火焰的骷髅头颅缓缓出了口气，喷出一股伴着黑烟的火星。

詹姆斯身上的「恶灵甲胃」已经破败成一块块吊在身上的银灰色甲片，连那满是烈火包裹的胸肋骨骼都塌陷着布满裂纹。

骨质王冠上的火焰也没有一开始的气势焰焰。

缓缓收回双拳间断折了一截的倒刺骨刃，火焰骷髅蹲下身子，在指骨尖触及琴·葛蕾身体的一刻，潮水般的化作一身蓝焰。

停顿了一个呼吸，探手将旁边的那柄巨斧熔成裙甲模样，遮掩了琴·葛蕾的身子，拎着她一步步的走向被封死的宫殿入口处。

「嗯？」

离入口最近的艾瑞克，劳拉几人听着面前烙铁样的嘶鸣声隐隐传来，另一侧的战斗声也终于停歇。围观在大殿外的人群被艾瑞克喝退了一波又一波，但仍有不少资历老和厚脸皮的家族老伙计等在这座封堵的振金原石门外。

青黑色的振金原石不可思议的从里面透出缕缕火舌，像是被烧化的蜡一样变化着熔成一扇五六米高的金属骷髅狼首，从头颅处张开的嘴巴里，缓缓走出一个冒着蓝色焰光的身影。

哐，哐，哐……

詹姆斯还是火焰骷髅的模样，脚上的铠甲踏着地砖，一声声有节奏的靠近。

「老爸！琴…她？」

劳拉见詹姆斯拎着身穿奇怪甲衣，昏死过去的琴·葛蕾，紧忙跑上前问道。

透过狼首通道看向里面的大殿，那里再没有原本古代诸神宫殿一样的雄伟华丽，仿佛是黄昏以至，神陨衰颓的末日战场。

「死…不…了…」

恶灵骷髅形态的詹姆斯，声音如同火山岩浆流动时的低沉闷响，他的语速很慢，嘶哑着轻声说道。

没有将琴放下，继续向前走去，脚下的每一步都燃起着不熄的幽蓝火焰。

「…里面，留着别动…顺眼多了…」

火焰骷髅经过艾瑞克身旁时随口说了一句，现场没有人敢围观或跟上詹姆斯的脚步，除了艾瑞克和劳拉，科特，所有的战士们都猛地单膝跪地一手捶胸，低垂着头颅。

默默的等待「狼皇帝」的离开。

直到詹姆斯走远了，他们才一个个忙不迭的跑进宫殿，试图从这个几乎被崩毁掉的大殿中，一窥这场战斗的情形。

狼巢地下最深处，詹姆斯随手将琴扔在密室里的石台上。

他看着静室中央那一根快要燃尽的烛火，终于褪去了一身燃烧的地狱火焰，血肉筋络再度生长着回归原貌。

拿起角落的一件黑色斗蓬披上，遮掩了赤露的身躯，詹姆斯看着仍旧盘膝闭目，没有醒来的夫人艾玛，神色一沉道

「怎么回事？」

一场「心灵大战」下来，淌了一身大汗，湿漉了头发的查尔斯也走到白皇后身边，轻叹了口气。

「先生

，夫人在和琴在做最后的道别。」

教授先生看着詹姆斯越发凝实的眼神，不敢卖关子，手上麻利的拿起最后一小节烛火，点亮了墙壁上的火把接着说道

「您知道人类是不可能完全摒弃所谓善、恶，正面或负面的精神念头，七情六欲都属于人们意志中的一部分，所以刚刚和你我在两个层面战斗过的黑凤凰＇，不可能被杀死或清除……」

詹姆斯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旁，眼神不断流转在艾玛和琴的面庞上，沉默的听着。

「……原本琴已经近乎完美的吸收了她从小因为太过强大的精神力，而诞生的另一具人格，但那股天外降临的意志力量，本性就与黑凤凰极为契合。」

「呼」

站起身走到艾玛身边，詹姆斯温柔的抬手拢起她垂落的一缕金发，贴回耳际，缓缓吐了口气，轻点着下颌道

「这也就意味着，琴·葛蕾如果想要试着约束那股额外的力量，就不能再完整保有曾经的性格意志，她必须…妥协。」

「是的，先生。」

查尔斯教授本想给琴裹上一层斗篷，可她身上粗糙的金属裙甲却十分沉重。

他隐晦的试了几下，却都没有抬起琴的身体，最后只得将麻质的斗篷盖在少女身上，擦了擦汗，接着解释道

「如果不想再出现今天这样另一个人格跑出来的情况，这孩子就只能选择妥协，不再压抑自己的某些执念，让分裂的精神意志统一，所以当琴再度苏醒后……」

「…她还是琴·葛蕾，但又不再是我们曾经最熟悉的那个姑娘，她可能会改变行事作风，可能会喜欢新的着装打扮，可能会…简单来说就像一个普通人经历了某些事情后，性情大变。」

查尔斯说完不太自在的撸了撸头发，静室内沉默了许久，他嗫喏着凑近到詹姆斯身边，反复思量后终于试探着说道

「先生…琴这孩子，她那个一直压抑的人格吧持有的执念有些奇怪，不！不能说是奇怪，就…」

「我知道。」

詹姆斯侧头瞥了眼查尔斯，神色异常的平静。

「——这丫头暗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