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玄半身撞在墙上,突如其来的精神鞭笞令他一个没掌控好自己的力度,肩膀就像要碎了一样的疼。而向导依然没放过他,一鞭接一鞭,劈刮于脆弱的神经网络,昭示她溢于言表的怒火。
哨兵徒劳地紧紧抱住头部,一声不吭,死死咬牙,而他的忍耐也通过链接传递给施刑一方——夏婉卿也不好受,可不给个教训简直要忘了他是谁的哨兵!她一边极熟稔地处理着对方的大量负面情绪反馈,这是每一个向导在预备筑基前都必须要学会的一课,一边继续她的惩罚,唯有如此她方得宣泄:“洛玄,莫要以为我没有脾气!”暴喝同时,又是狠狠一鞭:“莫要以为你可以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
这样接连挥了几十道精神鞭笞,感到经脉内灵力稍有不足,向导才停手。而哨兵则如从大水里捞了出来一般。
天真、愚昧!
不知珍惜机缘!
“再给你一次机会,”夏婉卿冷声道,从后脑抓住对方的头发,强迫其抬头,“与我双修。”
她说着俯下身,要吻上去,被额头沁满冷汗的哨兵厌恶地撇开了脸。
——“所以,军爷您就这般被嫂夫人扫地出门了?”李书文拍腿直乐,紧接着察觉自己这么放肆好似不太妥,忙敛了敛脸上笑弧,试探地问道:“可不都说向导会给哨兵做疏导么?听那滋味就跟我们普通人吸食那‘粮食’一样,怎么没请嫂夫人给您也疏导个?”
洛玄内心深处对他将夏婉卿称作“夫人”二字极为不渝,在他看来,向导就是向导,与夫人到底不同:“我俩都在气头上,冷冷也好。”
他有时觉得自己就像个年近四十,看家里黄脸婆哪哪都腻味的老王八蛋,可他现今连奔三都不到,一回到那所谓他与向导的家就觉得疲惫、烦腻,压抑。生活都快没冲劲了。
李书文见他神色,好奇问:“莫非哨向也会遇着七年之痒么?”
洛玄嗤笑:“哪用得着七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精神链接带来的过度心意相通不过是极度迅速地加快了这一过程。
无趣的思想、无趣的肉身、无趣的女人,就像两陀烂肉交叠,散发出一股棺材板底的腐朽味道。
甚至跟李书文这年过四旬的老男人交谈起来,哨兵觉得都比同他的向导说话有意思。至少有时候,他猜不到对方会说什么,好赖留了点悬念。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洛玄感到自己开始理解出轨了,这种时候只要有一点新鲜的、有趣的,富有生命力又特别的东西出现眼前,就像饿死鬼闻到了红烧肉,惟愿证明的是自己还活着——可这又与他的道德准则冲突,只好日复一日的看着自己的灵魂渐渐枯萎。
“如果能挨到失感,自然解绑的那一天,”洛玄抬手喝了口酒,“老子一定要去买打香槟庆祝一晚!”这失而复得的自由太珍贵——跟自由比起来,感官上那点折磨都是屁!
李书文听了哈哈大笑,“军爷您可真是太逗了!”
洛玄:“你不信?”他看向坐在一旁的普通人:“你路上随便抓个绑定超过五年的哨向问问,是不是这样?试过钝刀子磨肉么?你不爱听那什么钢琴曲么,挑首,每分每秒每时每刻不间断的听,单曲循环播放,你听个五年试试?”
李书文前俯后仰:“那可不成!萧邦也不成,我怕这样下来一年、不,一个月后,我就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它了!”
洛玄吁了口气,摊手示意:“哨向绑定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李乐的下落有了点头绪。
还是和天工院的人一道吃饭问出来的,洛玄暗忖他们是不是在弄什么机密项目。因桌上的都不过一二级哨兵,而洛玄交友素来是不拘什么普通人或哨向的,也没在意什么身份地位,几杯黄汤下肚,一名一级哨兵就不免多说了几句。
“还不是要对付外头的那些,”说话的人意有所指道:“……你说呢。”
这段时日,因去李家充电去的勤,洛玄陆陆续续又见到了那位李乐的其它作品,在外部社会,那些或许都没什么,可在这儿连个电都没有,基础工业体系——洛玄怀疑压根他们有没有那东西?光收集材料,像什么半导体、拉晶管、锂电芯、有机玻璃,就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天元门内明显未设立物理化等自然科学基础课,能从这种严重偏科的教育体制中成长起来,从小学到高中——
“不是吧?”洛玄露出不信的神色:“就他们?还不如真人一根手指头。”
“那是,”另一人接口道,“也不知那帮子科学家折腾个什么劲儿。”
洛玄微讶:“你们这儿还有科学家?”
“有,这不前几年来了个科学家,搞那什么……唔?”先头说话的一级哨兵想了想:“对,生物的,听说在外头可厉害了,朝廷封了个大官,到了我们这儿……啧!”他比了个小拇指。其它几人放声大笑。
见洛玄表情颇有些不以为然,另一名二级哨兵委婉劝道:“有道是,什么科学都是浪费时间,哥们你有机会,别瞎参合这些,多跟向导修修真,早日结丹才是正道。”
“若有一朝能与天地同寿,合道成神,什么科学都是云烟。”说着他击节唱起来:“凡人、凡人~不过天地间一蜉蝣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