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公何等人,他立刻就明白薛儒想要表达的意思,“你继续说,还有什么?”
“还有一些现象,影响到实际工作,比如在工作会议上,我问公安局长延安最近一年的案件情况,犯案人员年龄比例、犯案类型、特点等等,有些问题,公安局长答不上来,有同志就严厉批评,说他对革命事业及其不负责任,要深刻检讨。”
毛公微微露出笑容,他能够想象到会是谁批评这位公安局长,“那你觉得这个批评有道理吗?”
“作为公安局长,不了解延安的案件情况,确实有些失职,但我觉得说他对革命事业不负责任有些过了,人总会在工作中失误和犯错,也正是有失误和犯错,才让我们知道还有那些地方要改正,人是要在这样是失误和犯错中学习成长的,何况那位局长后来在思想上做了长时间的检讨,主席同志,我不相信他思想上是有什么大问题的,我了解过,我提的问题在公安局从未有要求进行统计和分析,这并不能完全怪他不了解情况。”
薛儒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这还有一个例子,建设局林文英局长在向一名负责的同志了解延安道10↓,路情况,问延安有多少公路这个问题时,这位负责人也同样没能回答,这也遭到严厉的批评,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那位负责人知道延安周边能通汽车的大路的情况,但并不清楚能够通骡马大车的道路有多少,我们来之前,也未安排进行过勘察和统计,试想这位负责同志,他哪怕想做统计的事情,没有上级安排,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
“你说的有道理,薛市长,你认为问题出在哪里?”
“主席同志,我个人认为,工作能力和思想觉悟并无直接关联,不能因为工作能力不够,而上升到思想觉悟有问题,有工作能力,又有思想觉悟当然好,可如果在只有工作能力和只有思想觉悟之间挑选,我宁愿挑选有工作能力的人。”
“也许我们有的同志,会担心这样出问题。”毛公看着他,轻声说道。
“主席同志,靠思想觉悟来管理人,缺乏准绳,管理人要靠制度,以学习来提高思想和能力,以制度来规范行为。”
“薛市长,我们会开会讨论你所说的这些问题,你还有什么意见?”
薛儒犹豫了下,说道:“主席同志,我有一个建议,只是……”
“但说无妨,不要有顾虑。”
“那好,我就直说了,中央各机构都在延安,对于市府来言,上级多,首长多,中央的各种会议、上级首长的讲话,都直接影响到市府工作,有些首长视察时,会提出很多要求,主席同志,我直言不讳,一些要求,是脱离实际的,请主席同志考虑,能否明确一下,如果不是上级下发的规章制度和工作安排,只是一些讲话和领导要求,市府仅仅作为一种建议?”
毛公笑了起来:“薛市长,你这个建议也包括我在内吧?”
薛儒点头:“是的,主席同志,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每年市府制定的全年工作计划,经市议会讨论通过后,上报边区政府审定,市府一年的工作就将围绕这个计划展开,如果主席同志和上级机关有临时重大工作交代,也恳请能够经边区政府下达,市府根据要求,制定具体计划,同样经市议会讨论通过后,上报边区政府审定,这样就能够做到工作有章可循,市府有什么困难和问题,也可在市议会讨论中提出。”
这明显弱化了市委的作用,毛公蹙眉,其实他也清楚,未来真要形成联合政府的局面,党的各级机构都将弱化,否则联合政府就无法成立,只是薛儒这一步有些大,压力不小。
薛儒也清楚这一点,党政分离,在当下延安是行不通的,他接着说道:“而市委,则更多的是肩负起检查监督和干部考察工作,平时并不干涉市府的具体工作,定期检查市府是否按照工作计划来进行,同时,也为边区政府和中央收集各种信息,为边区政府和中央安排工作提供必要的基础。”
毛公听罢,心里有底了,“薛市长,你的建议非常好,中央会认真讨论研究,尽快给你答复,在此,我只说一点,延安试点,就是要敢想敢做,错了不要紧,就怕不知道那里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