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会变成如今这种局面的啊……”卢修感叹道。少年用手心擦拭了一番陆盈盈面上沾着的泥土,女孩仍然没有半点醒转的迹象,呼吸和心跳都只维持在最低的限度,让小龙人的心每时每刻都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说不出的憋闷而烦躁。
自那以后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雾气中的亮度和可见度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小。沼泽中虽然没有明确的日光作为指示,但两只艾露凭借自己的生物钟仍然能感觉到黄昏正在一点点地降临。
沉船一侧狭窄的开阔地上,人群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三队。以绯衣少年为首的王立猎团合队一处,正将主上围拢在中心,外松内紧地维持着戒备的姿态。靠近旗舰和飞空艇的一侧,庄暮好整以暇地咀嚼着随身带的干粮。黑衣青年背靠着自己的座舰,从那里时不时地会传来金铁交鸣的响动,战船似乎正在进行紧张的修理。
郭鹏面前的泥土被划上了一条长长的线,五星猎人就箕坐在线后。贾晓横坐在他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两方队伍。少年的手心里那兹其调制的染色玉被攥得紧紧的,满满地浸着他的汗水,见习生已然做好了一旦有人意图越界,就会不惜一切打碎道具的觉悟。
“古龙一族实力深不可测,行事喜怒无常,你们能活着出来确实是个奇迹。”总领队的脸上无悲无喜,几个小时的休整时间,足够他听完少年们此行的全部经历了。不过或许是老猎人见多识广,或许是如今的情境不适合他对这番奇遇追根究底,郭鹏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轻描淡写地评价道,“或许你们已经藉此把运气消耗光了吧。”
“郭大师,敢问……毒性此刻消退了多少?”秦水谣眼睛水汪汪地望着老猎人,她习惯性地去拨弄头上的羊角辫,才发现辫子早在几人摔落飞空艇的时候就已经散了。此刻少女的头发披散下来,沾满了沼泽的泥浆,怎么看都有些不雅。
“三成?或许更少。”郭鹏回答道。他尽量掩盖住唇形的变动,以防被外人看出底细,“天黑之前,大概都很难恢复行动了。”
“这样可什么都做不了……”贾晓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僵局说起来还是他一手造成的。在微妙的力量平衡下,三方大体上还能维持现在这样相安无事的局面。庄暮拥有最强的地面火力,王立猎团一方拥有最充足的人手,而少年手中握着能唤来古龙种的道具,是一旦投入使用,就会给在场的所有人带来灭顶之灾的强大手段。只要五星猎人能够在两方的手上撑到霞龙降临,对他出手就无异于自取灭亡,这也是另外两方忌惮重重,不敢妄动的最主要原因。
飞空艇迟早会修好,王立猎团一方的耐心也会逐渐消耗殆尽。如今的他们彼此都不清楚郭鹏的伤势有多严重,但就贾晓感知到的向郭鹏处投来的数道目光看,此刻的总领队只剩下了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战力或许连一个普通的见习生也不如的事实,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探查清楚。
这个局面不会永远维持下去。
黑炭早已向五星猎人提供过万用解毒药,也提议过用艾露一族特殊的按摩手法减弱老猎人浑身的酸软,但都被他一口回绝了。做了数十年的猎人,郭鹏或许饮下过数万剂战场药剂,抗药性日积月累之下,工会配给的制式解毒药在他身上的效用微乎其微。而若是艾露的按压手法被另两方看了去,知晓了郭鹏伤势的他们便有极大可能打破这种脆弱的平衡,到时候就算是古龙降临都救不了这一队少年了。
时间就这样在众人的无所事事中流逝,黄昏的返照黯淡下去,雾气弥漫的遗迹上空渐渐被夜色笼罩。飞空艇上亮起火把,王立猎团也将照明物插满了队伍圈起来的小块区域,少年一边则只能借着远处的光亮,勉强看清彼此的面容。
“飞空艇上有动静!”猫猫忽然竖起耳朵,隐晦地向同伴们示意起来。黑水号上丝毫没有掩盖修复进度的意图,船工们喊着号子,将在甲板上组装完成的几片扇叶携手抬到主桨附近。炸烂的桨叶被丢弃到船底,新的叶片代替了原先的位置,轻巧地卡进了旋机的卡槽中。
“终于还是修好了……”郭鹏苦笑了一下,他还是高看了自己的恢复能力,“变异的骇狩蛛,没想到会有这么持久的毒性。”
老猎人眉头一皱,忽然想起而来什么一般:“不好,那家伙还在船里!”
“谁?”黑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