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和鬼主默默对视一眼,随即各自苦笑,魔尊几乎是带着哭腔地说道:「魔鬼两族的艰难处境,旁人未必清楚,但神君一定明白。」
「嗯。」
「神君既明白,又怎么能问小魔未来怎么打算?天道之下,不管魔鬼两族怎么打算,只怕都是徒劳。」
桃夭嗤笑,为魔尊这惺惺作态的姿势,于是,她不耐地反唇相讥:「既魔鬼两族没有未来了,那两位还留在昆仑做甚?不如早早回去,该吃吃,该睡睡,心平气和地等着身死魂消。」
「……」魔尊不能答,他自知惹得桃夭不高兴,便急忙偷觑鬼主,示意他赶紧说话,向来寡言的鬼主关键时候不敢掉链子,立刻对桃夭告罪,「请北冥神君息怒,是我等不会说话。」
「不是你们不会说话,是你们太会说话了。」桃夭再次不客气地怼了回去,「魔尊,鬼主,本君素来喜欢直来直往。」
鬼主咬了咬牙,说:「神君说得是,有些事是该直接些。」
桃夭不言,只看鬼主。
「这些天,昆仑的四位执掌忙于调停四族的关系,小鬼和魔尊在四位执掌的只言片语中,大概也猜出神君的几分真意。」
「且慢。」桃夭打断鬼主,「你是说,本君那几位聪明的师兄们,没和你们把话说明白?」
鬼主摇摇头。
「……」得,她千算万算,倒是漏算了昆仑办事不牢靠的毛病。「行吧,他们没说明白,本君来说。」
魔尊亦赶忙起身,做出一副恭敬聆听的模样。
「两位心里最是清楚,人,魔,鬼,妖四族,人虽被神抛弃了,但人间和昆仑还在,人最惨不过是重复过去一千年的生活。
至于说妖,他们和神有不共戴天之仇,神往九天,妖族心里难受,但不妨碍他们生存,且越渐变强。
唯独魔鬼两族,受限于天道,只能继续蜗居在荒芜的九幽,直到五百年后,悄无声息地灭族,绝种。」
魔尊和鬼主的脸,白了。
「本君的二师兄说,此间的困境,如果四族肯坐下来和谈,且只要人间肯退步,那么必定能达成一个人人都满意的结果。
但,不管和谈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与魔鬼两族都无干。」
魔尊和鬼主不止脸白了,神色也颓败地不行。
「事实上,你们不必揣摩本君的心意,因为对
于你们而言,能走的路,有且唯有一条。」说罢,桃夭停顿了。
魔尊和鬼主看着桃夭,张嘴欲言。
唯一的道路,他们知道,却不敢诉诸于口。
如果说,幽都的傲骨曾被神仙和人蛮横地折断,那么属于魔鬼两族的荣耀和骄傲,被天道不费吹飞之力的毁去了。
他们哪里敢说和天抗衡?
所以,他们才会寄希望于她,希望经由她的口,来出说魔鬼两族的诉求,但,桃夭不会说。
巨大的沉默,像是一条勒紧魔尊和鬼主咽喉的绳子,让他们苍白的面容,因为缺氧而陷入痛苦的紫色。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久得让桃夭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她寻思自己是不是要再摸出一坛望月来消遣一二,鬼主说话了。
「北冥神君,小鬼不想死,偌大的鬼族不想死。」
「所以?」
「小鬼不是畏惧杀上九天,小鬼只是害怕这一场冲杀,最终会叫鬼族输得一败涂地,连最后苟延残喘的五百年,也输没了。若是如此——」
「嗯?」
鬼主苦笑:「小鬼不怕死,但小鬼不能让将身家性命皆托付给小鬼的所有鬼族,陪着小鬼一道,输一个一败涂地。」
鬼主的话,让魔尊露出感同身受的哀伤来:「鬼主说的话,正是小魔想说的。」
桃夭稍稍勾唇,显出一点笑意:「不会输。」
她的自信,令魔尊和鬼主不由地诧异:「诶?」
「若只有魔鬼两族杀去九天,许是输得极惨,但若人,魔,鬼,妖四族肯齐心协力,誓死和神仙不死不休,那么,我们不会输。」
「可——」鬼主皱眉,他欲说些什么,却因为过分激动的情绪,不能清晰地表述想法,于是,他只能焦急地求助魔尊。
魔尊点点头,抬眸说:「北冥神君,魔鬼两族是因为生死大难,退无可退,所以杀去九天,绝无问题。
而妖族因为和神仙二族有血海深仇,只要魔鬼两族说要杀去九天,他们只要不是过分贪恋活着,还是有和魔鬼两族共进退的可能。
但人族……」
桃夭了然一笑。
的确,人间是此一战最大的变数。
哪怕杀去九天前,人间应了,待他们真得攻破天门,人间少不得被神仙的三言两语弄得神魂颠倒,改了主意。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一站的结局,和千年前的那一战,几乎没有差别。
「魔尊,鬼主,这会儿本君只和你们在说话,本君只问你们愿不愿意杀去九天,本君只管你们魔鬼两族若肯杀去九天,心意是否足够坚定?」
魔尊和鬼主没有犹豫,他们双双拱手:「回北冥神君,天道不仁,率先抛弃了魔鬼两族,魔鬼两族又何必要再敬天?我等向神君保证,若四族肯齐心协力,魔鬼两族自愿为先锋,和神仙二族杀一个痛快!」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