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路顶着歌声,大家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前进农场。
农场里静悄悄的,别说人,连鸡鸭狗都没看见一只,两边是一排排黄色的土坯房,房子很破旧,许多处墙根已经被硝碱浸蚀得塌掉了泥皮,每扇矮小的木板门口,有一两堆被雨雪淋得发黑的柴禾,或是拉着晾衣裳的绳子,显示出一点人气儿。
“娘的,都死绝了!……往哪达儿拉啊?”马喜喜骂骂咧咧,对这种无人迎接的场面十分不满。
红袖章的表情也很是不渝,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前进农场竟然会对他们的到来如此冷淡,别说列队欢迎,连个手下都没派出来迎接,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吧!
马喜喜骂了一阵后,便跳下马车,赶着马朝一排土坏房走过去,吼道:“我叔呢?那帮狗日的城里人安顿在哪呢?”
大家现在已经对这‘狗日的’仨字免疫了,面无表情,环境总是需要人去适应的,既然来到了西北,那就得适应这里人的俚语。
“没事,我现在已经自动把这三字换成‘亲爱的’了。”许乔小声说着,顾尘噗地笑了。
从土坏房里走出一个瘸腿男人,年纪比马喜喜大点,长得很是猥琐,一瘸一拐地提着一串钥匙走了过来,朝他们看了眼,见到沈娇时稀奇地‘咦’了声。
“咋还有小孩呢?小孩能干啥活?”
红袖章走过去同瘸腿男人说了几句,他同情地瞅了眼沈娇,扬了扬手,道:“先去你们的住处吧!”
几人忙从车上拿了自己的行李,踉踉跄跄地跟在瘸子后面,马喜喜在后面喊道:“我叔呢?”
瘸子头也不回道:“地里干活呢,还得半小时下工!”
红袖章没跟着他们一块走,而是跟着马喜喜去找队长交接事宜了,他们只想快点把这些人交接完了,然后回海市去,这个鬼地方他们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呆了。
瘸子在最边上的土坏房停了下来,扒拉出一枚钥匙,开了那扇并不结实的木门,一把推了开来,冲他们说道:“这里就是你们的屋,里面有火炕,柴禾啥的得你们自己上山去捡,也可以掏钱买煤。”
大家往屋里看去,已经拔凉的心开始结冰碴子了,三间房,三张炕,还有一个灶头间,其他就啥也没有了。
“同志,这只有三张床,咱们可有十来人呢!”许乔小心斟酌着用词,生怕又惹火上身。
瘸子奇怪地瞅了他一眼,似是对这个长得比娘们还白嫩的城里人很是不满,‘卟’,朝地上吐了口痰,许乔隐忍地箴起了眉,告诉自己要忍耐,一定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么大的炕你还想一人睡?就你这柳条一样的身子,一张炕就能睡十来人!”瘸子不屑地说着,极尽鄙夷。
许乔实在是忍不住爆发了:“不行,我从小就是一人睡,除了和我妻子挤过一张床,从来没有和别人挤过床,我要一人睡一张床!”
只是根本就没有人搭理他,落魄的凤凰都不如鸡了,你个假洋鬼子还矫情个啥劲?
再说,这里的人哪个不比你个假洋鬼子条件好啊!
这年头,越有钱越遭殃啊!
沈家兴却着急了,他能和别人挤一张炕,可孙女不行啊!
“同志,您看我孙女她这……,您能不能给通融一下?”沈家兴边说边悄悄递过去一包三角七分的‘大前门’。
瘸子眼睛一亮,严肃的表情缓和了几分,冲沈家兴甩了甩头,示意他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