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百亩桃园,杨树一个人啥也不懂,他就算是有技术员跟着,也管理不过来啊,他能偷人家苹果,不会有人偷桃子啊。生虫子了,被喜鹊咬了,除草,打农药,桃园的事儿不老少呢,村里五六十岁的人多,身体硬朗的不老少。
农村人没有退休金,不会跟城里人那样,退休了就领退休金了,土里刨食这么多年,辛苦着蹦跶着盖了房子给儿子娶了媳妇儿,也就没多少钱了,六十多岁啦,干不动体力活,老两口子美欧经济来源,就种那几亩地,一年也就万把块钱,哪哪不够,儿子闺女要是孝顺呢,每个月就给那么一两百的,那也不够呀。儿媳妇儿一瞪眼说啥,我结婚那会你老妈没给我多少聘礼,我干嘛月月给他钱啊,那儿子怂了也不给了,再打发孙子孙女跟爷爷奶奶要钱买冰块吃零嘴的,老两口日子更紧吧。
再病了吃个药啥的,做个检查,那日子更不好过。
一听杨树这个大喇叭广播,都挺感兴趣的。
总比在街角一蹲抽着旱烟扯闲皮儿好吧,工作不会很辛苦,老哥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悠悠达达的就把工钱赚了。
管理好了,果园赚了大钱,西山村有了自己的收入,什么水电费呀可以免了,什么哪家贫困了可以支援一下呀,什么村里修个什么东西呀也不用再求人了,剩下的就可以平分到各户。多少不算,至少看见回头钱了。
十几年前,那家家户户交公粮,一亩地交多少斤粮食,这不交了国家开始贴补种子化肥钱,但是没多少啊,这要平分果园的收入,就是村里给的了。
想想看,家里有主要劳动力在钢厂上班,一个月赚不少。家里的田地粮食再卖个万八千的,水电费免了,老人也有自己收入了,村里年年再发点钱,钢厂大小节日再送大米白面,谁的村里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啊,也就是他们西山村啊。
到时候,多少大姑娘不再排斥西山村的落后偏远嫁进来,外村的人提起西山村都会挑大拇指,西山村会成为西山镇,乃至于整个县都数一数二的好村庄啊。
容刚不反对他的想法,他是村长,这么做也行,他就平均分配了赚来的钱也是造福西山村。他懂杨树的意思,这三四百亩的闲置用地,不是杨树的,是西山村的。既然在这里种了桃树,那就是西山村的财产,所以才会平均分了收入,不让有心人说他中饱私囊。
但是,有一样,你把那四十万赚钱了就给我拿回来。
这是我给你的聘礼,不是给西山村的聘礼,咱们家的钱,你就铺炕,睡在钱堆里,我也不反对。
杨树烦死他了,动不动你就提起四十万,后两年我不要你的占地款不就行了吗?别说聘礼,多难为情啊。
扛着铁锹就上山了,村里大部分的人都去了,一个树坑三块,桃树苗现在也不大呢,树坑也不会很深,很容易挖的,挖二十个就六十块,大小伙子壮劳力一百个也不在话下,上山去。
容刚也呆不住了,他们家小树苗那手心啊,软的像朵棉花,城里的孩子没干过粗活,这小半辈子了就是拿笔杆子,他能抡得起大铁镐踩锹吗?再打一手心的水泡回来?撸管子都用不了了。
王卓带着好几个技术员来指挥种树,南山闲散用地上西山村那男女老少齐上阵,热火朝天的挖坑栽树,拖拉机往上拉水,抬水,种树,再培土,很快桃树苗就栽种上。
兴起了一副生产队时代才有的劳动场面。
容刚看见杨树了,踩锹,就是大号的工兵铲,底部是尖的,挖坑什么的特别容易。别人用踩锹都是一脚踩住往下用力,一挖就行了。他们家小树苗整个人都踩在铁锹上,蹦跶一下,踩锹就往地里进去一些,他觉得差不多了,再猫腰撅屁股,用吃奶的力气往上抬,憋的脸红脖子粗,好不容易挖出一点坑。
他挖一个坑,人家挖了三个。
容刚看不下去了,看他干活太费劲了,不如自己来痛快点。急脾气看他干活能把他揍死。
吭哧瘪度的,黄瓜秧架一样,费大劲不出活儿。
“一边喝水去。”
容刚力气大,从他手里接过踩锹顺手递给他一瓶水,一踩一挖,往旁边放土,动作快麻利,很快就把树坑挖好了。
杨树擦擦脖子,都是汗了, 蹲在一边看他挖树坑。
“你二婶那化肥没白撒,长大个子就是好,身大力不亏。”
“我是看你干活太费劲了,你这样的让老一辈的看见,绝对骂死你,一看就不是庄稼院里的人。”
三下五除二一个树坑挖好,对着杨树招招手。
“过来看看,咋样合格不?”
杨树站在树坑边,左看右看。
“挺合适的。”
“真合适?”
容刚站在他身边,用力一推杨树,杨树妈呀一声,吱吱歪歪,一脚就迈进了树坑。
树坑不深,也就到小腿上面些。
“卧槽,你干嘛,把我搡下来干嘛。”
“树坑合适不合适,你说了算。秋天把杨树苗栽在坑里,来年结一树的杨树,一个给我做饭,一个给我洗衣服,一个给我暖被窝。”
容刚拿着铁锹就往树坑里填土,动作快的一看就知道他的老祖宗是土拨鼠,杨树还不等跑出来呢,土已经莫过了他的脚面。
树坑挖好啦,杨树苗种下去,来年就能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变成高大的杨树。
所以,杨树苗同志,你就被种在树坑里了。
“我靠,容刚你大爷的,人家都忙着干活呢,你把我种在这干嘛啊,我都出不去啦,脚都拔不出来了!”
杨树拼命挣扎,想从树坑里跑出来,可是这湿润的泥土把他的小腿都埋上了,他想跑都不行啦。跟陷在泥潭里一样,左动动,拔不出来,右边用劲,还是不行。
劲用的过猛了,啪叽摔了一个屁墩,坐在坑上了。
容刚这个缺德带冒烟的大混蛋,笑惨了。看着杨树这个傻样儿,笑的都快岔气儿了。
“容刚,我草你祖宗十八代外加所有堂兄妹!”
嗷的一嗓子,这一嗓子让所有干活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
脸色诡异,在他们看来,村长一直都很温和,虽然背着不少饥荒,但是人品绝对好。笑呵呵的呢。这是急眼了咋地,怎么指鼻子骂人呀。
“骂我呀?那就种着你吧。什么时候发芽了我再来。”
容刚用踩锹作支撑,还就这么靠着抽烟了。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救?不救?
老支书咳嗽一声,低头继续挖出坑,其他人都赶紧干活,村长是容刚的救命恩人,骂他他也不会生气。就是小哥们之间闹着玩呢。干活呗,其他的别管了。
杨树左看右看,他这个村长干的失败呀,都没人来搭把手拉他一下啊,剜眼扒皮的白了一眼容刚,继续挣扎。怎么也拔不出脚来。不会真的把他种在这吧,他就是种上十天,也不会发芽啊。
“那我不骂你了,你把我弄出来。”
服软,是上上之策。
容刚从地上捡起一片桃树叶,放在杨树的脑袋上。
“发芽了。”
周围干活的村民噗的一下就笑了,年轻人就是爱闹。
尼玛!
杨树恨不得把他撕了,我就草了,老子是你的玩具吧啊,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但是现在不能骂他,不然他真出不来啦。容刚绕到他的背后去,抱住杨树,胳膊绕在他的腰上,当着西山村老少爷们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