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泽涵目光微动,“陆书记,对咱们市委市府班子成员的监督,也就是同级监督,本身就存在着很多约束,我个人也不看好其效果,但是作为制度,我觉得纪委起码要把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尽到,该提醒的要提醒,发现苗头的该通报的要通报,而对区县和市直机关部门的监督一直是市纪委的工作重点,实际上从去年到今年,我们纪委也收到了一些反映,也在开展调查,不过由于情况比较复杂,一些线索也不明确,所以效果还不太好,我不知道陆书记是不是也收到了什么反映,如果有,那就太好不过了。”
陆为民扬起的目光看了窗外一眼,然后把目光汇聚在包泽涵脸上,“嗯,我在几个区县调研的时候,也陆续收到了一些反映,主要是反映我们一些区县和部门领导干部买官卖官和权钱交易的问题,权钱交易主要集中在工程招标和采购,尤其是基础建设这一块,这可能也是我们纪委监督的一个重点领域,我不知道纪委在这方面有没有收到类似的检举和反映?”
包泽涵立即警惕起来,他有些吃不准这是陆为民是真的收到了一些反映,还是要试探纪委的工作状态,略作思索之后,他才缓缓道:“陆书记,实事求是的说,纪委收到的反映很多,涉及到个区县各部门的都有一些,但是绝大多数都是语焉不详,要不就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哪一类,我们前期也曾经查处过一些线索,但是都没有过硬的东西,证据上也不充分,所以也只能是浅尝辄止,而且……”
“而且什么?”陆为民很敏感,立即问道。
包泽涵淡淡的笑了笑:“市里一些领导对这些问题上的看法也不尽一致,加上我们掌握的线索和证据也的确不够扎实,所以今年以来我们纪委的工作适度放慢了节奏。”
陆为民立即嗅出了其中的异常味道,深深的看了包泽涵一眼,“有不同意见?纪委调查应该是独立进行吧?除非是童书记,其他人似乎无权置喙吧?”
包泽涵提到了有些领导,这让陆为民非常敏锐的意识到这里边有些蹊跷。
“有些领导”和“有的领导”含义是有区别的,“有些”应该不是指一个人,而是两人或者两人以上,也就是说不只是童云松一个人有异议,但是按照目前纪委的工作模式,虽然还不是垂直领导的模式,但是在市委里边基本上除了需要对********负责外,无论是其他副书记还是其他常委,纪委一般说来没有必要向他们汇报和通报,除非有需要,而这个主动权是掌握在纪委自己手中的。
其他领导不能说无权过问纪委事务,但是起码不会轻易插手纪委的工作,这是基本的规矩。
“主要原因还是我们纪委在调查一些反映的线索中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可能对有些干部的提拔造成了一些不良影响,所以有些领导觉得纪委工作是不是过于粗糙了,或者不讲政治了吧。”包泽涵倒是显得平静,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过于粗糙这一说乍一听好像说得过去,但是纪委得到线索肯定是需要核实的,如果因为担心造成不良影响就缩手缩脚,啥事儿不干,那纪委还能干啥?共产党的干部就是要经得起查,我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纪委调查未必是坏事儿,查了没事儿,还你一个清白,这更能体现自身过得硬,组织也更能放心的用你,这没什么不妥,而且我一直有一个观点,干事儿肯定就会得罪人,就会伤害到有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就难免有人骂有人告,这不奇怪,那种从来没有人告从来没有人骂的干部,我不用想,那都是不干事儿的。”
对于陆为民的这番观点包泽涵倒是颇为惊讶。
作为********,陆为民这么年轻干到这个位置上肯定是尤其不凡之处的,但是包泽涵他没想到陆为民对检举这一说竟然有如此独到的看法见解,细细品来,倒也不无道理。
不干事儿,当好好先生,得过且过,人云亦云,肯定不会招人恨,自然也就无人检举,而肯干事敢做事的干部,在工作中难免就会触及很多人的利益,既有官员干部的任用上意见不一致引发的矛盾,也有在经济工作中涉及到土地权属、工程招投标、物资采买、国有资产转让等等的利益变动的问题,你如果要坚持自己的意见,免不了就会伤害到其他一些想从中渔利者的利益,那么想把你拱翻推倒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而陆为民谈到的纪委调查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昭示,有问题自然不必说,没问题那正好可以证明自身清白坦荡,正好可以为组织所用。
“至于不讲政治,我个人认为要看怎么来理解,但我以为说这种话的人恐怕绝大多数并非出于公心,因为经常把这个词语挂在嘴把边上的人恐怕自身未必就能持身正,不是有句话么,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我很认同这句话。”陆为民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琢磨措辞,“纪委独立调查,是按照自身的工作流程进行,只要是按照程序办事,秉承公心,那么这个不讲政治的帽子是扣不到头上的,我不认为以市纪委按照调查程序办案就会达到不讲政治那个境地,除非是纪委内部人士处于个人私心或者某些领导的私心指示有选择性的办案。”
陆为民这一番话让包泽涵心里顿时敞亮了许多,虽然陆为民没有明确点明话题,甚至也没有多问究竟是谁要干预过问纪委的工作,只是那么点了一句,而且很明显不是针对童云松,但是流露出来的意思包泽涵也就明白了。